徐正生平第一次被人救济,他咬了咬嘴唇,想要还回去。却见那辆马车,已经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长街的另一头了。
他只能手忙脚乱地拽住八仙居的店小二,问道,“刚刚那辆马车是哪家府上的?”
那店小二看了他一眼,刚刚他就在旁边,于是便爽快答到,“那是文国公府的小姐。”
八仙居门前发生的小小插曲,没有人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正中央那座戏台。一件又一件展出的珍品所吸引。
钟夫人和一堆贵客,坐在酒楼的最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场如火如荼的义卖,而白婉儿照常一袭素白的衣服坐在她的右手旁。
原先这些贵客来,本意不在于这些被义卖的东西,而是来同各家的夫人小姐走动走动。但当台上的一件东西,被一位眼睛毒辣的夫人认出是宫中赐下的珍品的时候,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钟夫人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场景,毕竟是沾了一个卖字,皇室之人是不便出面的。但明面上不讲,在场的众位也都心知肚明,于是一个比一个出价高。
她转过头来,笑着对白婉儿说道,“妾身多谢侧妃娘娘了,这场义卖办得如此热闹,想必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以及各位宗亲们都会心中宽慰。”
白婉儿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戏台上那尊赤玉金文的花瓶,此刻听到钟夫人这个话,勉强笑道,“夫人客气了,这是积德的事情,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
她表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内心仿佛在流血。竞拍的数字一个比一个高,那白花花的银子从她眼前飞来飞去,却最后没有一个子儿能落入到她的口袋中,反而到了那些不知所谓的难民手里,实在是让她恨的牙痒痒。
尤其这些这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她和兄长千方百计高价收回来的。为此,她不得不掏空了自己的私房,白崇安手中的家底也几乎一扫而空,如何能让如何让她不恨?
但此刻她已经无计可施,只能在心中宽慰自己,如今父亲和兄长都在朝中身居要职,日后想要银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但银子的事儿是一回事儿,让她烦心的则另有其人。
想起那日她在这尊赤玉金纹的花瓶当中翻出的纸条,只觉得浑身发冷。萧景崇那个小人,竟然敢拿这件事威胁她?
白婉儿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突然的松懈下来。
萧景睿的太子地位岌岌可危,而梁王的呼声则愈发的高涨,自己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干脆搭上梁王的这艘大船?
想到这里,她的心安定了一些,脑海中又浮现年少时她和萧景崇两小无猜的情景,心中更加有了底气。
萧景睿,你不仁便别怪我不义,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太子的尊位,究竟还能坐多久?
第25章 异心
八仙居的热闹持续了整整一天,而与这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白府当中的一片死寂。
白崇安跪在祠堂中,冰冷的地板让他难受不已。可他知道,这次父亲是真的动了气,才会如此的责罚自己。
可是这也不能怪他呀!父亲自己两袖清风,可若是没有这些年妹妹的救济和自己的打点,他哪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白崇安心里嘀咕着,有些委屈。
他悄悄的挪动了下身体,不断的调整姿势,让自己舒服一些。祠堂内的烛火明明灭灭,厚重的木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白崇安回过头去,只见自己的妻子姜氏,提着一个小小的篮子,悄悄的走了进来。
“怎么才来?”白崇安表面上平静,动作十分利落地接过姜氏手中的篮子,掀开上面的笼布,拿出了几碟子点心。
“公公派人把这个院围的密不透风,妾等了好久才算找到机会进来。”姜氏低眉顺眼,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白崇安嘴里吞咽着点心,敷衍地嗯了一声。
只是这枚点心还没有咽下去,刚刚被姜氏掩好的大门轰然一声打开。祠堂中的两人猛然转过头去,只见大齐的吏部尚书白长风,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爹。”白崇安赶忙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迅速的跪好,而姜氏手忙脚乱的将碟子又收进篮子里,站起身退到了一旁。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胆大妄为的儿子!”白长风气的手在发抖,“我白长风一世的清誉,都毁在你们兄妹二人的手中了!”
白崇安不敢与他顶嘴,老老实实的跪着听训,姜氏则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你同那些人,有了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来往。”白长风走过去,站到白崇安的面前。
“这...”白崇安有些犹豫,这就说来话长了。虽然这次主要是追回从东宫中运出来的东西,但他和那些朝臣的这种交往,从他踏入仕途的第一天起,便已经开始了。一开始只是一起吃吃酒,送些小玩意儿。可随着白婉儿嫁入东宫,他们兄妹二人便有了这样的心思。东宫的那些东西,不仅送给了一些京官,连外省的官员都能数出好些人来。
看他这副犹豫的样子,白长风一口老血闷在了胸口,只觉得自己家门不幸,竟让儿女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伸出手,想要打白崇安一巴掌,手掌明明已经高高的扬起,却怎么也落不下去。扪心自问,白崇安在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他若是说自己完全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