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元灵和元熙并不知我心中所想,正絮絮叨叨地同我交代明晨去早课的注意事要,其实我前世早就知道了,所以听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大宣有五位皇子,两位公主,除年岁已长被封王的大皇子同二皇子以及已经出嫁的大公主外,其余几位皇子和公主皆要去华文殿听少师讲课。
每次授课是从辰时开始,约摸要两个时辰,所学内容包括经史政要,子集论著,不一而论,当然,我也并非日日都要去听课,因为皇子们除了梅若笙外,也另有其他老师私授课业,这我就无须再去了,记忆里,每七日,也不过去个两三日足矣。
可便是两三日,也已难熬。
我心不在焉地收捡宫人们送来的纸笔书册,又瞥到书房中多了一个崭新的箱匣,便问这是什么。
“哦,这是宫里送来的新衣,说是许公子既然已进了宫,吃穿用度也要按宫里的来给,公子刚搬进来时,就有宫人叫我拿了两件公子的衣服去对照尺码,没想到这么快就赶制好了,奴才现在就为公子开箱。”
元灵笑嘻嘻地对我道。
我点点头,走过去,随他们一道打开箱子,只这一眼,便略惊了惊。
整整一箱子,竟全是月白色的新裳,我随手拿出一件,竟是云绫锦织的直裰罗服,做工精美,对襟还以细线绣纹,熠熠地生出光辉,布料摸上去极是柔软,比我在燕王府时穿过的衣服都要好。
我本就喜穿白色,只因身有热病总爱流汗,便怕弄脏衣服,所以鲜少穿白,这回送了这么多件白衫,就算换洗得再勤,也是够了。
我对元灵道,“你替我将这些衣服都收好,还有,我箱中的那件绀蓝色外袍…”
我一想到那是许桑衡贴身穿过的,便又觉胸闷,我只好深吸一口气,方才对元灵继续道,“不合身,你替我拿去扔了。”
“是。”
元灵照做无误。
我这时却又无端想起了一件事,问陪在身旁的元熙,“这些衣服,皆是皇上送来的吗?”
元熙想了想,便点头,“应该是的,送衣服的公公是在长信宫当差的那位。”
我没再说话。
因我突然想起,那晚看到的公主画像中,容重月…正是穿着白衣。
27、
隔日,未到辰时,来接我的轿辇就在兰华苑外候着了,路上,我目不斜视,一直默默垂眼抠弄着自己的手指。
没事的。
我对自己说。
这一世,我不会再同梅若笙之间有任何交集。
他本就生性冷淡,只要我不再像前世一般傻傻靠近,他根本就不会多看我一眼的。
梅若笙会同我相逢陌路。
28、
可还没待我做完心理建设,轿辇就忽然被人叫停住了。
我因着惯性重重向前栽去,幸是及时扯了下旁边的布垫,才不至于滚落跌倒。
我赶紧揭开轿帘,没成想,却看到了久日不见的容望。
正是他堵在华文殿外,派人拦住轿辇,命我下轿。
“…”
我有些不明所以,下轿后抿唇看他。
容望好像是专程起了大早,在此等我的,他面色并不好,眼窝下积了一层青黑的淤青,显是多日未有休憩好,看着竟是比我这个素有心疾,精神恹然之人,还要更没精神。
不过,在看清我的脸后,容望就立刻来了精神。
“许清妙不过是个北疆王爷的儿子,有何资格在宫里乘车坐轿?以后,让他自己走过来上课。除非…”
容望看向我,语气居然和缓下来,“你有什么必须要乘轿的理由。对了,这几日我一直不得空去太医院,之前派人嘱太医继续给你送药,可有人给你送过去了?”
容望此举,无非是想我说几句软话求求他,我却偏偏没什么反应。
至于药…
好像是有的…但我本就不喜喝苦药,且那些药对我这种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热症毫无用处,便就索性扔在一边,没再喝过了。
“许清妙,我在问你话。”
容望看我不搭理他,竟有些急了,想来拉我的手。
我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碰触,淡漠点头,“知道了。”
我转身冲那几个送我来的宫人道,“你们以后无须再接送我,我自己走便是。”
“许清妙,你…”
容望瞠目结舌,他指着我,气得想要发作,却根本无从发作,这本来就是他的命令,我依着他,又有何不对。
“是。”
宫人们依言告退。
我也迈步朝前,向华文殿走去,再无多余的眼神给容望了。
可进到殿中课室后,容望仍然不安分。
另两位皇子同公主已经到了,两位皇子坐在一处,公主自己独坐一处,我一一拜见过他们后,便自顾寻了最后的空位坐定,刚拿出纸本书册放好,容望就跨步过来,对我道,“这儿是我的位置,你去里边点儿,我与你同坐。”
我有些愕然。
我明明看到容望将自己的东西堆在前面的桌上才会坐在这里的。
容望道,“别看了,前面也是我的位置,我一人要用两个位置,向来如此。”
当真是娇纵不讲理,一副他今日就是要与我同坐的架势。
我捧起那些书册,让开位置,呆呆站住。
“怎么了,这里可没有旁的座位了,许清妙,你要么与我同坐,要么就只能站着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