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许桑衡就抱着酒坛子过来了。
我伸着手就想要接过来,许桑衡拍了下我的手,对我道,“先把药喝了。”
“哦!”
我委委屈屈地端起那碗难闻的苦药,抬眸看了眼许桑衡,“可不可以不喝,我现在都没有发作过热症了!”
“不可以。”
许桑衡很干脆地拒绝了我,看到我苦了一张脸,便又道,“治病须治根,你乖乖把药喝完,我就给你喝酒。”
我实在是馋许桑衡酿的梨花酒。
他从小就会酿酒,他酿的酒口感最是清甜,我很喜欢的。
于是,我只好捏着鼻子将那碗苦药一饮而尽。
许桑衡奖励我吃了两颗蜜饯,仍不给我喝酒。
我发火了,一边将蜜饯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地骂他,“你说话不算话!”
许桑衡提醒我道,“还有心疾要治。”
许桑衡跟我说,我的心疾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我自己倒是没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心口总是又堵又痛的,还总是记不起东西。
我不想让我的心口这么难过,就听话坐好。
许桑衡命令那个叫百吉的人又端来了一碗比刚才还要腥的药让我喝,我喝完后晕晕乎乎的,接着许桑衡便将双掌抵在我的背上,用内力,将药性一点点在我身体内散开。
很快就开始奏效。
许桑衡的内力温温凉凉的,散在心口很是舒服,心里那种堵堵的感觉没有了,周身轻松。
可是我转头看了下,发现许桑衡的样子却很差。
他以肘撑着桌沿,脸色竟是比那漫天飘飞的雪还要白上几分。
“你没事罢?”
我看出许桑衡极是虚弱,便担忧地问他,“要不要我去喊大夫啊?”
“我没事。”
许桑衡勉力抬头,冲我露出一抹笑意,只他的笑很快就融进在了这夜雪之中,凄凉而模糊。
仿佛下一刻,他就会从我面前消失一样。
我紧张兮兮地抓住他的胳膊,“阿衡。”
“我真的没事。”
许桑衡帮我揭开酒盖,倒了些酒水到杯盏中,“不是想喝酒吗?来。”
我没有去喝酒,还是瞪着眼睛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害怕这样被雪盖住的许桑衡,就好像什么时候,我见过这样的画面一样。
总有预感,许桑衡要离开我。
他会消融在这皑皑风雪之中。
21、
我慌里慌张地帮许桑衡拂掉发上,脸上,眼睫上的雪籽粒儿,但我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因为晚间的风雪实在太大了,我和他的身上都淋满了雪。
雪越来越多,都快要盖住他的身子了。
“阿衡…”
我难过得咬住了唇瓣。
许桑衡大概并不知我这个荒诞的念头是怎么起来的,他只是有点无奈地冲我笑了笑,“妙妙,你亲我一下,可好?”
“你已经好久没有亲过我了。”
“啊呀!”
许桑衡的话瞬间冲掉了我的心慌,他还能顾得上调笑我,他一定没有事,是我想多了!
我甩开他的胳膊,冷着脸怼他,“谁说没有的!上次,雷雨天,我不还跑去你那里找你了吗?然后,你就抱着我睡觉…我趁你睡着后偷偷亲了你…”
我说着说着,脸就有点红,又有些羞赧,便跑去喝酒,“我才不要亲你了!”
许桑衡没有再要求我亲他了。
只是也端起另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喝酒。
许桑衡也喝酒。
他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里灌,最后大抵是有些醉了,就撑着脑袋看我喝,眸光微动。
他哑着嗓子,轻声呢喃,“真的啊,妙妙,你已经很久没有亲过我了。”
“你只想,只想让我死…”
许桑衡怎么笑着笑着,突然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我转过脸,看到两行热泪正顺着许桑衡的眼眶缓缓落下,他已经闭上了眼,浓黑的长睫却被泪水濡湿,以一种极小的幅度在翕动着,看上去好可怜啊。
他定是酒喝多了,所以难过到哭了罢。
不能喝酒还勉强自己。
我没有理会他的醉话,专心喝酒,喝得差不多了,就晕晕乎乎地想要回去睡觉。
哪知我走出好远,回眸却看到许桑衡依旧坐在雪中流泪。
虽他个子很高,但不知何时起,竟已看着比我还要瘦削许多,他的身影沐在那冷风寒雪之中,竟显得那般伶仃孤苦。
我有些不忍心,又走回去,俯身为他拭去眼泪。
他的双臂忽然动了动,接着,将我拉入怀中抱紧。
“哎呀!你不要抱我了!我身上有酒味!很难闻的!”
“没关系。”
许桑衡将我抱得更紧,恨不能要融进自己的骨血。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在我的耳边呢喃诉语。
我竖起耳朵,拼命集中精神,才听清他说的话。
但求一日好,不求百岁长。
22、
但求一日好,不求百岁长。
那是当然的了!没有人能活到一百岁的,我不能,许桑衡也不能,就连父王也不能!
不过父王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子不太舒服,见我的时候不多,但每次见我,都俱是慈蔼亲善,让我很是开怀,就连读书都不是那么抗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