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夜色太晚,所以大家也没有再多做停留,只是帮我将花棚重新搭好便就离开了,打算第二日再聚着相商一番对策。
我见人走了,就赶紧拿来伤药给自己手臂的伤细细上了一遍。
许桑衡目光灼然地盯着我。
顾卓也呆呆愣愣地盯着我。
我被他们这一大一小瞪得发慌,就干咳一声,叫顾卓先出去。
顾卓委委屈屈地道,“为何是我出去?表兄他明明也在看你!”
许桑衡立时起身,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步,将小顾卓不大客气地送出了房门。
亏得小顾卓方才还那般信任他。
我看到许桑衡这样,颇有些无语,上完药后,就将药丢给许桑衡道,“你自己也把药上了,一身的伤,连脸都破了!”
许桑衡十分为难。
他好像很不喜欢上伤药。
“怎么了?”
我看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便问,“你不上药,伤口不会疼吗?”
许桑衡没有吭声,闻言才慢腾腾地打开药瓶,倒了些在纱布上面,迟迟却不肯按压在伤口上。
我实在看不过眼,干脆夺过他手中的纱布,用力地按在了他臂弯最重的一块伤口上。
许桑衡疼到脸色都变了,嘶声轻喘。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打架时怎么就不知道?”
我干脆坐到他面前,给他上起了药,但我的动作可一点儿不轻,每包上一块纱布,许桑衡便就疼得脸色扭曲一些,及至最后,我给许桑衡上完药,连他脸上的伤都贴好了纱布,才终于罢手,许桑衡却已经疼到冷汗涔涔。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哑着嗓子道,“看到你受伤了,就没想那么多。”
“只想要保护你。”
我的心猛地一跳,抬眸望向许桑衡。
许桑衡眸光温软,映着房内的葳蕤烛火,明耀动人,一如从前。
“你…你体内的寒毒怎么样了?”
我别过脸,干巴巴地问他,“可恢复了?”
“没有。”
“啊?”
“没有完全恢复。”
许桑衡对我道,“我的内力,之前…大多灌输给了你…所以…我没有办法完全将寒毒逼出体外…但我熬过了毒发…以后,不用再吃那种药了,我应该也可以…可以撑得过去,没有大碍了。”
“你的意思是,你以后要日日同这寒毒共生?”
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许桑衡不知会否后悔,为了救治我,落下这如此折磨人的寒毒。
“嗯。”
许桑衡倒是声调很平淡,“没事的,只要能熬过毒发就可以了。我再慢慢修炼内力,有朝一日,亦可痊愈的。”
“妙妙。”
许桑衡被我贴了满身的纱布,唇角却含着笑意,“你不用为我担心。”
“为你做的那些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会后悔。”
“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6、
“我没有担心你!”
我被他说中心事,十分恼怒,发了通火,却见他笑意更深,便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主子吗?”
许桑衡微愕,“是…”
“那主子的命令你要听吗?我之前,让你给你身上上药,你都上了吗?”
我命令他,“把上衣脱了,给我看看。”
“妙妙…”
许桑衡终于收敛笑意,想要拒绝。
“我要检查!”
在我不容抗拒的威逼之下,许桑衡只好听话地解开上衣,我强忍住恶心,看了他身体一眼,结果那两个碗口大的黑疤不仅还在,他的胸前和小腹反而新添了数道划口,都结了痂,应不是他方才跟北狄人打架时留下的,而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第112章 旧事清(二)
7、
我垮下脸瞪他。
许桑衡惭愧地垂下头。
我继续瞪他。
许桑衡方才支吾向我解释道,“对不起,妙妙…我不是,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的,我只是实在控制不住。”
许桑衡有自残的毛病。
这件事,我知道的已经算晚了。起初,我以为他是毒发时太过痛苦,所以才会忍不住自残,就譬如他之前把自己关进书房暗室时,便是怕自己毒发时撑不住自残严重会伤及到性命,所以才会将暗室都铺上软布先包裹起来。
但后来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次我在梦中看到了许桑衡的童年记忆,他从小便就自残了,每次,他毒发过后,都会被马奴强迫着取血,而在这之后,小小的少年会掀开自己的纱布,自虐一样地用刻刀将手臂上的伤口划得更开…日复一日…怪不得他整个手臂都盘踞着层层叠叠的伤痕。
我把他锁进房间时,自是怕他自残,将卧房里的利器全部收走了,但没想到许桑衡依旧忍不住。
“怎么弄的?”
我咄咄问道。
许桑衡轻叹一声,“用碗片的破口…割破了…皮肉。”
“为什么?”
许桑衡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向来清润的眸子中藏着莫大的痛苦,“每次毒发时…都很痛苦…太痛…实在是太痛了…毒发结束之后,我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所以,我会一遍一遍弄伤自己,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自己依然是活着的。”
“再后来,则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