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黄知府再拍惊堂木:“李丰年,你可曾与林秋笙合谋盗取谢柏峥的一千两银子?公堂之上,你想好了再答与本府!”
——杀人放火是被人赃并获捉拿的,没有辩驳的余地,可今日要审的是科举舞弊案,这一千两银子才是关键。
李管事此时已反应过来,当即道:“回大人,小人与林公子素不相识,如何能与他合谋偷盗?”
“当日这位谢公子的确在钱庄借了一千两银子,还有他亲自签下的欠条为证。谢公子说这银子被偷了被盗了,就能凭空污蔑到小人头上吗?小人绝没有偷盗,还望青天大老爷明察啊!”
黄知府略一点头,又问另一人:“林秋笙,你呢?”
林秋笙这时也支棱起来,他直起腰板:“回禀大人,学生也是冤枉的,不敢擅认罪责!他定是拿那一千两银子去买县试考题了,请大人重重治他的罪!”
黄知府得了这两人回话,心中有数了,再问谢柏峥:“你说他二人偷盗栽赃,你可有凭证啊?”
林秋笙此时已经相信自己的计谋奏效了,也跟着神气道:“就是啊,你有何凭证?”
谢柏峥淡淡瞥他一眼:“林公子说是我拿了那银子去买县试考题,可有凭证?”
林秋笙:“……”
百密一疏。
谢柏峥见他们竟真的就这样凭空捏造毁原主清白,心中气愤:“李管事说与谢公子素不相识,若是从无来往,当日怎的偏偏就选了这么个地下钱庄?”
“若是钱庄与此桩县试弊案并无关联,又为何钦差大人一到此地,便有人来我家放火杀人?”
“府尊大人——”谢柏峥直视道:“这三桩案件应当并案审理,前后关联甚大,若非学生警觉,此时恐怕大火已经烧到县衙了!”
黄兴华恨这书生不依不饶,拍案道:“谢柏峥,公堂之上岂容你危言耸听!来人啊——”
“慢着。”
叶文彬开口,“黄知府,听闻你与布政使司林禄是同年?”
黄兴华没想到叶文彬会突然发难,可他又不敢不理会叶文彬,只好小声奏答:“小侯爷说得不错,不过下官必定秉公审理此案。”
“嗯。”叶文彬似乎只是临时起意那么一问,轻轻放过:“继续吧,只是读书人的案子,不要在堂上喊打喊杀。”
黄兴华面上讪讪,心中却腹诽这些娇身惯养的公子哥毛病可真多。他的目光重新看向堂下站立的年轻人,谢柏峥看起来似乎一直都不见慌张、也并不怯懦,只是他这一份沉着冷静,在黄知府眼中多少有些碍眼。
黄兴华的目光倏地锐利起来,透着老辣与狠戾:“谢柏峥,你可知诬告是何等罪名?”
面对知府的逼问,谢柏峥内心并无畏惧,他一直在这公堂上兜圈子就是想看看这些人都做了哪些准备来冤枉原主,现在看来似乎差不多了。
“学生岂敢?”谢柏峥无辜道,顿了顿复又开口:“敢问府尊大人,那县试题是否刚好卖了一千两银子?”
黄知府沉吟不答。
谢柏峥又问:“赃银可收缴了?”
黄知府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拧眉看着他。一旁,县丞主动替知府大人分忧:“那又如何?”
那就好办了。
谢柏峥再次转身:“林公子,你说是我用一千两银买了县试考题来嫁祸于你。那我问你,那一千两是白银,还是银票?是一千两的银票,还是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林秋笙:“……”
林秋笙支支吾吾:“这等小钱,我不记得了。”
谢柏峥一笑,看向钱庄管事,问了同样的问题。
李管事差点昏厥过去,在场几人都心知肚明,这所谓的一千两银子,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唱的一出空城计。
——钱庄从来没有借给谢柏峥一千两银子,自然也就没有偷盗一说。从头到尾只有那一张不能见光的“欠条”是真的,那还是不明真相的林秋笙随手拿起来耀武扬威才到了谢柏峥手里的。
现场唯一知晓实情的人是——陆久之,他一手包办了整件事,自然也经手过这一笔钱,可是钱庄管事不知道,难不成他就应该知道吗?
陆久之心中一慌,往后缩了缩。
谢柏峥自然不可能放过他,“陆久之,你呢?”
“林公子不记得了,”谢柏峥又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陆久之,“陆兄,你与林公子寸步不离,是你陪着他一起带我去钱庄借的银子,林公子不记得,你还记得吗?当时拿的是银子还是银票,又有多少张银票?”
陆久之即便知道,此刻也不敢说。他忙跪下磕头:“小人……小人亦不知道!请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不知道啊……”谢柏峥轻轻念道,他的视线从这三人依次看过去,复又抬眼看向黄新华:“敢府尊大人,诬告是何等罪名?”
黄知府:“。”
黄知府手握惊堂木,一旁又有叶文彬与严徵旁听,只能将怒火往肚子里咽。他脸上横肉抽搐,进退维谷。
谢柏峥对着堂上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请诸位大人还我清白,以正视听。学生虽举业未成,但是苍天可鉴,却从未走过什么邪门歪道,请诸位大人垂怜!也请——”
谢柏峥看向在堂外看热闹的百姓:“各位乡亲为我做个见证!”
他此话一出,百姓们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