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霍靖川说:“这砚台实在有些平平无奇,那小案首怎么竟像是献宝一样拿来的?”
庆王殿下的笔墨自然都是顶好的,可县案首得知县赏赐却也是全县独此一份。
谢柏峥想到这里,又强打起精神来磨墨练字。
往日也不觉得时间过的这样慢,今日却觉得格外度日如年。为什么呢,因为没人叽叽喳喳地说话,还是麻烦解决完了闲得慌?
心烦意乱,不如练字!
谢柏峥抛开那些念头,提起笔。
写了一下午字,才堪堪找到些状态,再抬眼时,已经到了该就寝的时间。
谢柏峥今日不必再与谁说一句“我要去洗漱了”,拿换洗衣服的时候,却下意识地张了张口。
意识到什么之后,他顿了顿,才默默继续手上的动作。
浴间热水蒸腾,谢柏峥刚脱下上衣,便感到一阵手软,使不上力气,像是忽然被扼住手腕一样。
他以为是练字时间太长了累到了,正要试着松手揉一揉,被扼住的感觉却更激烈,像是被一根细线缠紧了、使劲拽他。
谢柏峥下意识地要与那一股力对抗,可他使出力气之前,那一股力道便消失了,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而于此同时,谢柏峥抬眼——
原本该在去往京城途中的庆王殿下,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在他房中,在他正脱了衣服要沐浴洗漱的时候。
第40章 不当老婆40
沐浴用的水已经倒在浴桶里,蒸腾起来的热气将小小的浴间充盈得格外朦胧。
谢柏峥人虽然还站在浴桶外,可他衣服穿得甚是轻便,只剩一件没来得及脱干净的里衣,沾到了氤氲的湿气。
窗外还有一些夕阳的光晕沿着缝隙透进来,美人还没有入浴,却已平添了好几分美感。
“你……”霍靖川也就仗着还透明着,能够装出一副淡然模样,只是一开口就卡了壳:“你要不要,先把衣服穿好。”
谢柏峥低头看了一眼,连落在肩上的衣领都懒得拎起来,扶着浴桶的边沿问:“怎么又回来了?”
霍靖川怔了怔,像是呼吸平白急促了一瞬,他实在有些听不得谢柏峥这种放得低、尾音又是上挑的腔调。
只要一听见,他就要慌乱一下。
谢柏峥似无所觉地:“嗯?”
“我原是要回京城的,只是不知为何我就突然又翻山越岭地……”霍靖川话音低了低:“就回来了。”
谢柏峥平静道:“一日的时间你翻不了山也越不了岭。”
霍靖川:“你方才皱着眉,身体不适么?”
谢柏峥抬起手腕:“你出现之前,像是有一条细线紧紧勒住我的手腕。”
谢柏峥说着将手腕往里拉了一把,“就这个方向。”
霍靖川思索:“国师说过,神女与我是天定姻缘,那莫非就是月老的红线?”
谢柏峥:“……”
好几日没听见“神女”这个称呼了,差点要忘记那一段野史。
谢柏峥现在这个样子继续说下去也不像话,他道:“你先出去吧,在房中等我。”
霍靖川鬼迷心窍地问:“我去床上,还是软榻上?”
谢柏峥直接动手捞起一捧水作势往庆王殿下身上丢过去,尽管现在的庆王殿下片叶不沾身,却还是大有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虽然只隔了一日,霍靖川却有一种好久未归的感觉,他在房中转了一转,又在说桌前坐下,看看被动过的书,又看看笔墨。
仿佛只是这样看一看,就又多陪了谢柏峥一日。
庆王殿下单手撑着下巴,思了好一会春。
断断续续的水声逐渐收歇,谢柏峥一边擦着湿发,一边从浴间出来,还带着满身花田香气——自然也是叶小侯爷的馈赠。
小侯爷带来的家仆想到谢柏峥是读书人,书香世家的读书人没有不喜欢香的,就在备礼时多塞了几瓶香油。
原本只是用来附庸风雅点缀情调的,结果谢柏峥这个水土不服的古代书生不解其意,倒多了,以至于花香的效果格外惊人。
谢柏峥感觉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憋着气从浴间出来,哪怕正正经经地穿好了衣服,却还是带着香。
小王爷乍然间真见到了美人出浴图,神情却不自然起来,心想着那月老牵红线还真是会挑时机,可是他连王妃的生辰八字都还没问到,这样的进展是不是也太快了?
谢柏峥好不容易从花香袭人中逃脱出来,抬眼又看到坐在书桌前的霍靖川。他一边在床上躺下,一边说:“睡前又见到你,怎么像是你就没走一样?”
霍靖川听到的:他希望每天睡觉前都看到我。
霍靖川矜持地点了点头,他想说如果谢柏峥想要的话,那当然是可以的,不过得等一等,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是必不可少的。
谢柏峥奇怪地看着他,不说话瞎点什么头啊。谢柏峥问:“你去京城路上发生了何事,也是被红线牵回来的?”
霍靖川“啊”了一声,他也觉得那是红线?
谢柏峥十分疑惑:“你怎么消失一天,突然变呆了?”
霍靖川:“……”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霍靖川立刻正经起来,说起这一日:“原本我是不想与叶文彬一起回京的,但是一个人又实在无聊,于是便在官道旁的驿站等了等。直到近午时,他们这一队人才慢吞吞地出现,慢吞吞地停下来喝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