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李三白跑一趟不说,倒给陵安县的捕快白送一件功劳,将赵天明家私藏的二十两黄金给收缴了。”
“这不是因为这事,李三又去坟头哭了么!”
谢柏峥默了默,忽然有一个猜测——赵天明的家人对他不管不顾,但是并不是所有家人都是如此,比如那个花重金从和尚手里求冥婚的。
既然是冥婚,自然对生辰八字的要求更为苛刻,就这样失去了重金求来的李妹儿,那家人真的甘心吗?
谢柏峥神色变了变,问道:“你晓得陵安县高主簿房中小妾的娘家兄弟的外甥,到底是哪家的,什么来头?”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高主簿那个人怎着叶不像是什么古道热肠的,由他出面为一个小妾的娘家兄弟的外甥聘冥婚,实在匪夷所思。
一则,冥婚到底好说不好听。
二则,办这事的多是亡故幼子的父母,为何会找到七拐八绕也沾不了多少亲的高主簿来办这件事,就不怕传得人尽皆知么?
因此要么是这父母有什么缘故不便露面,要么是这七拐八弯的来历本就是一个托词,高主簿愿意从中牵线是有别的缘故。
谢柏峥说了自己的猜测,张挽舟也无计可施:“照你这么说,岂不是大海捞针?若是本县,还能打听打听,可是陵安县我也无处打听啊!”
“这倒未必。”谢柏峥思索道:“既然这个冥婚要合八字,定良辰,你猜他们会不会请媒婆?”
张挽舟:“他们可真敢啊!“
谢柏峥想了想,又道:“虽说这样的生意官媒不爱做,但是即便找了私媒,也仍是要去官媒处登记。”
张挽舟领悟:“媒婆的登记簿上有男方的生辰八字和姓名来历!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去官媒署!”
张挽舟着急忙慌地出门,谢柏峥只好与他同行。
才一出门,便遇到了一行吹打热闹的队伍,中间抬着一口比正常尺寸多出一半的棺材,分了六个人才稳当抬起来。
一行人吹吹打打,却都穿着孝衣。
远远看着便叫人慎得慌。
谢柏峥拦住张挽舟,看着前方道:“不必去了,李妹儿找到了。”
“你莫非是想说李妹儿在那口棺材里?”张挽舟抬头,眼神中充满震惊愤怒:“偷盗尸体还敢这么嚣张,竟还敢往县衙去?……最前头那个男人拿着的,是状纸?”
县衙门口闹出这事,自然会有衙役出来询问。人还没到衙门前,听见动静衙役就已经出来察看了。
因着本月已经有李三敲过一次登闻鼓,县衙的县丞大人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再出大案。班房的衙役见到这样大的阵仗,还没开口就已经在心里暗暗叫苦。
眼见围观的百姓们都聚起来,他心中恼火,态度便很差地责问:“哪家办丧事,在衙门闹腾什么?”
衙役话音刚落,那口大棺材被放到了县衙门口。
为首的中年男子举起手中状纸,大声疾呼:“草民年富贵要状告慈恩寺和尚印慧毁人婚姻!那是我……是我苦命的儿子在地下等了十五年,才等到这么一段八字相合的姻缘!”
“印慧玷污了我儿的姻缘,挡了他轮回的路!请大人务必要将那和尚处死!也要……也要将儿媳还给我家!”
第42章 不当老婆42
四十二章
“我的天爷,你说得竟然是对的……”张挽舟惊呆了,在人群中低声嘀咕:“那棺材里竟然真是李妹儿啊,可是为何那棺材那么大?”
谢柏峥也低声:“那是合棺。”
张挽舟又惊:“夫妻才同棺而葬,李妹儿她……”
他说着说着收声,方才看到的那副瘆人情景,难不成是冥婚?
谢柏峥也不再说话,抬头看向那告状的中年男子。
虽说这男子披着麻布孝衣,但他内里原本穿的衣服却一眼就能看出是好料子。能用得起这样的料子的人家,在整个长安县也并不多。
谢柏峥问:“你看他是本县的么?”
张挽舟眯起眼仔仔细细瞧了一番,不大确定道:“看起来,是有些眼熟。”
“年轻人怎地连他也不认识了?”旁边围观的百姓中,有位年长的老伯主动与他们搭腔,言语中有些微自豪:“他可是咱们大柳村有名的年大善人!”
“前阵子慈恩寺施粥,年大善人可是整个长安县的富户中,出米出粮最多的!不想他的爱子竟遭遇了这种事啊……”
围观的其他百姓们也都惊呆了。
连那高声恶气的衙役一时都不敢再蛮横阻拦。他正犹豫间,又从县衙里出来另一个衙役:“外头怎么回事,推官大人在里头都听见了。”
那衙役苦着脸:“这刁民带着棺材闹事,恐怕不能善了……不知县丞大人可得闲见一见人?”
两个衙役背过身互相打了几句商量,却都不敢擅做决定将人领进衙门。
这倒不是他二人故意要渎职,其中另有一个缘由,出在长安县衙之内。长安县如今没有正式的主官,正在等新县令上任,此事说来话长:
前任县令李荣斌因县试舞弊那一案被免了职,近日正在家苦哈哈地收拾行李准备上路去更偏远的小县做典史;
虽说朝廷临时任命了陵安县县令陈元安兼任,可陈县令到任第一日就在长安县衙审出了陵安县胥吏上下沆瀣一气、借由朝廷徭役生事受贿一案,因此县试成绩一张榜,陈县令便灰溜溜地赶回陵安县整顿风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