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彬终于放过他,抬眼问:“谢柏峥,你说。”
谢柏峥点头,上前道:“回小侯爷,今日下午黄推官与县衙诸位已经将当初为慈恩寺花钱赎买笔架岭的富户整理出名录,其中不乏朝中大臣及其族人姻亲。不过其中有一个疑点,学生不明——”
“富户名录中,并无曹家。”
叶文彬皱眉:“曹家?”
谢柏峥解释:“小侯爷有所不知,这慈恩寺原是曹家的坟寺,供奉的是曹氏族人的先祖。可他自己的后山自己却没花银子,这不可疑么?”
叶文彬抬手:“你继续说。”
谢柏峥点头:“另外按照冯县丞所说,是一位得道高僧算出此地乃通州龙脉所在,当时的县令急民生之所急这才有了官赎之策,将这两座山交给慈恩寺作念经礼佛之用——当然了,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干什么我们已都知道了。可这两座山给了慈恩寺之后,为何那位主持高僧反而不见踪迹了?”
“而我翻遍县志也没有找到任何曹家后人的记载,难不成曹家那位礼部侍郎的后人都死绝了?”
叶文彬拧眉:“你是说……”
谢柏峥一锤定音:“我是说如今的普智和尚就是曹家后人,至于那个什么得道高僧龙脉之说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事实上,真正的起因可能是先发现了铜矿,才有了所谓的龙脉之说。”
众人都惊呆了。
黄推官半响才反应过来:“那这铜矿又是何人发现的呢?”
谢柏峥的确有一个猜测,但是口说无凭。黄梁山急道:“你想到什么,就先说说?”
谢柏峥沉吟道:“黄大人,您应当记得年富贵。若我猜测不错,那他今日就应当混在矿工之中。”
黄推官:“?”怎么跟他还有关系!
黄推官朝叶文彬行了礼,忙出去叫人一一排查。
廖如山等人未经历过上午的两个案件听得一头雾水,他怪道:“什么富贵?你和姓黄的小老儿在打什么哑谜?”
叶文彬也朝他看过来。
谢柏峥只能三五句话把上午年富贵的案件说了一下,才刚说完,黄推官就进来回:人找到了!
谢柏峥猜测:“在塌方之处找到的?”
黄推官点头如捣蒜,十分好奇:“你怎么知道?”
谢柏峥表情变得有些难以形容,一言难尽地说:“因为我怀疑他那个死了十五年的儿子,就是死于塌方。在这一点上,他可能还撒谎了,他儿子很可能死于十六年前而不是十五年前。”
“这是为何呀?”黄推官问。
“因为我看过他搬到县衙门口的棺材,里面只有李妹儿的尸体。他既然为他儿子要合棺,哪有只葬一具尸体的?”
谢柏峥道:“所以只能是因为,他儿子的尸体因为某种原因找不到了,才用衣服代替,而那件衣服是个五岁幼童的尺寸。”
黄推官疑惑:“你是说十五年——哦不,十六年前也发生过塌方?”
谢柏峥点头:“正是那一次塌方,才叫慈恩寺误打误撞地知道了原来这地底下藏着铜矿。”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同一县的乡亲们,竟然无人知晓年富贵是如何发家的,他又为何年年都要打着亡子的名义施粥,因为他用儿子的命换来了荣华富贵。”
“——年员外,我猜得对吗?”谢柏峥说着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年富贵。
年富贵被五花大绑地捆着,这时才有人扯下他嘴里的布。他一日之内连遭两次打击,神志已经有一些恍惚,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谢柏峥看他这样,大概不会配合审问。可事已至此,他只能再加一把火:“年员外,你儿子被埋在地下的时候,已经死了吗?他在地下的时候,有没有向你求救?”
“午夜梦回,你可曾后悔过?”
年富贵那双仿佛淬了毒的双眼睚眦欲裂,满眼通红!他这十多年来最深埋地底的秘密竟然就这样揭露了出来!
谢柏峥看他这个样子,却很难同情:“即便后悔过,你悔的是不该活埋了那个孩子,还是悔你这辈子再也没生出别的儿子?”
年富贵:“……”
年富贵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声音只在他喉咙里发出怪声。他在地上扭动挣扎许久,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仰天痛哭:“报应啊!这都是报应!阿福,是爹爹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谢柏峥这才往后退了半步,提醒黄推官:“推官大人,叫人将他拖出去吧。若是年富贵口中问不出,您还可以问问他夫人。”
这样说来,方才还毫无头绪的案子,一下子就又柳暗花明了?
黄推官还没从那丧尽天良的故事中回过神,又被突如其来惊喜砸得找不到北,愣愣地答:“哦,哦哦。”
第46章 不当老婆46
四十六章
黄推官慌里慌张地带人把年富贵押了下去,紧接着这个临时搭出来的草棚忽然就闹中取静了。谢柏峥奇怪地回头,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廖如山感觉自己长见识了,这简直是在战火纷飞里遇到了料事如神的军师,就差拿一把羽毛扇子了!
他抬手掐指,一脸肃然起敬地问:“小郎君,你是这么算出来的?”
谢柏峥因为疲惫,没有力气解释一大堆,简而化之地说,“猜测而已,或许是我运气好。”
叶文彬却好整以暇地插了一句:“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