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默许了这句话,只是伸手将油灯熄灭,而后沉沉地埋进被子里。
室内倏地暗下来,整个世界仿佛也只剩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趋于相同,最终交融在夜色当中。
直到天色渐渐亮起来,霍靖川才在谢柏峥的耳畔留下一个很浅的轻吻,他多日的相思都沉溺在此处,连同他的整颗心和整个人都化作了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印记,而后轻手轻脚地推门离开。
紧接着,霍靖川从高墙一跃而下,刚好惊到了早起支摊子的小贩。那小贩还以为自己不小心碰见了出墙的红杏,张大的嘴好不容易合上,手忙脚乱地扶起了差点被摔倒的碗,再次抬头,霍靖川已经骑着马扬长而去。
他这一路的马蹄声刚好唤醒了整个长安县城。
热闹的街市喧闹吵不到谢柏峥的一觉好眠,小药童照顾他多日,难得见他睡醒时精神不错,连早点也比往日多吃了一些。
小药童叫人来收拾了碗筷,便开始给谢柏峥温药,闲得无聊便与谢柏峥说起一早的趣事:“咱们巷子口有一个卖胡饼的摊贩,平素也未有什么往来,今日突然送来了两张饼,说是感谢邻居们照顾生意。”
“奇奇怪怪的,还打听郎君的身份呢。他听说郎君你是男子,表情如遭雷击,也不知是不是看了什么才子佳人的话本想要效仿。”
“不过胡饼挺好吃的,我都吃完了!郎君喜欢吃胡饼吗?若是喜欢,咱们明日就去买一些来。”
谢柏峥起初只当闲话听,后听他说起胡饼,倒是想起了南街那位摆摊卖糖糕的老伯。说起这个,也不知黄推官审案审得如何了?
小药童见他又要发呆,赶忙阻止:“郎君!”
谢柏峥失笑:“胡饼好不好吃我不晓得,县衙附近南街的糖饼是很好吃的,你想去买一点来尝尝吗?”
小药童心领神会地开口:“郎君是又想去查案吧?”
谢柏峥:”……“
他心虚得移开了眼。
-
长安县衙。
小药童一边吃着糖饼夸好吃,一边念叨着:“郎君现在身子还未好全,可不能吃这个,还是由我来代劳吧!”
谢柏峥失笑,只是他还未开口说什么,便有捕快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谢郎君来得可真巧,推官大人正问起您呢!”
几句话间,便进到了花厅。
黄推官见谢柏峥进来,将夜审田广与陈掌柜的供词递给他:“谢郎君昨日的猜测不错,田广的确不清白无辜,他原是要炸了望鹤楼新砌的灶头,给那掌柜添堵,却没想到有人在他之后加重了火药的用量。”
“而这个人,正是望鹤楼的掌柜陈裹!”
“陈裹也已经交代,指使他这样做的人便是望鹤楼的东家,也就是那位王夫人。她当初主动赔偿伤患,本官还当她虽是个妇人,却是难得仁义的商人,实在没想到她竟是背后凶手,只是她为何要炸了自己的产业,这背后有何图谋哇?”
“大概是冲着我来的吧。”谢柏峥平静道:“那掌柜的可交代了火药是从何处来的?”
黄推官摆手,“他虽并未交代,本官已经命人去提那妇人了,一审便知。”
谢柏峥默了默,有些不是很乐观。他问道:“黄大人,先前叶小侯爷在时,应当叫人查过一位名叫邵良志的讼师,不知当时可有查到什么?”
“这个……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黄推官回忆道:“那时叶小侯爷急冲冲地进来,本官还当是又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是要查鄞州府的一位讼师。当然本官自然也派人去查了,那讼师只在鄞州府两年,且他做讼师时还是个背后诸葛,不常在人前露面,后来听说是被什么大人物看上了,自此不见踪迹。”
“他人不在原籍,便再查不到旁的了。”
那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推官大人却不甚在意,摆了摆手说:“不必忙着舍近求远,不如先审了那妇人再说!”
“黄大人,学生正是要说此事。”谢柏峥道:“不知道叶小侯爷有没有同您提过,我当日在望鹤楼见到的那位‘王夫人’,是一个男子。”
黄梁山震惊:“什么?”
谢柏峥无奈地点头,“推官大人想必也听人说过,这位王夫人深居简出,不常出来见人。无人知晓‘王夫人’的真面目,大人与我见到的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呢?”
黄推官:“……”这他怎么知道?
谢柏峥提议:“大人审问时,不如让我偷偷看一眼?”
黄推官还当他要做什么,不以为意道:“你若身子还好,便是叫师爷让出半张桌子给你又如何?不必偷偷看,光明正大地看便是了!”
谢柏峥连忙婉拒,这就不必了!他只是想看看这个“王夫人”和他当时见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二人正说着话,捕快来报,王夫人带到了。推官大人大手一挥,“去吧。”
于是,
谢柏峥就这样与那位王夫人在县衙擦肩而过。
果然不是他当时见到的那位。
-
“黄大人又要审犯人了?”正与捕快们凑在一处闲聊的小药童见他出来,十分警戒道:“郎君今日只是来问一问案情进展,不如我们这就回去吧?”
谢柏峥:“……”
也好。
连日的雨天总算放晴,小药童将剩下的药材铺出来在院子中晒,一边晒一边念叨着还能吃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