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红苗想了想,当时群妖包括自己的注意力都在那马妖和他久别的姑娘身上,却是全一心格外留意了这些,不禁笑意更甚。他取出了一片金叶子,想了想,又加了一片:“你先拿着。珍珠原本贵重,何况还远远地到了这草野州,肯定要抬价的。”
全一心珍而重之地接过,突然道:“我以后一定想办法还给你。”
“说什么傻话?”谢红苗哈哈大笑,“要追赶商队便快去吧!你的‘为君姐’还等着呢!”
全一心连连点头,道谢着去了。
第85章 一心为君(二)
风和日丽,为这冬日增添了不少暖意。
郎金瞳宣告暂不开拔,在原地等着全一心回来,他去买聘礼的消息一下便传遍了。
茍为君则一直呆在昨夜洞房的帐篷中不露面,群妖好奇得很,抓耳挠腮,终于派了一只母喜鹊妖进去送水,顺便打探。
那喜鹊妖出来便是“噗嗤”一声,挤眉弄眼:“没事没事,人家就是腰酸呢!”
谢红苗“噗”地喷了口水,群妖哈哈大笑。
这欢乐的气氛一直到午后,到傍晚,直到第二日凌晨。
按一般商队的行进速度,全一心全力去追大约半天,算上折返的时间,差不多此时便会到达。
虽已是入睡的时间,妖类们也时不时出来张望,而那茍为君早不顾身体不适和害羞心情,干脆顶了守夜的,就在火堆旁坐等。
终于,她发出一声欢喜的叫喊,直奔了出去。
只见那暗夜之中出现了全一心的身影,风尘仆仆、脸色发白,许是赶路累了的缘故,脚下踉踉跄跄。
但一见到茍为君便张开双臂,直迎上来,将那飞扑而去的新娘拥入怀中。
群妖早在茍为君叫喊时便纷纷冒头,此时见二人依偎着回来又全都围拢上去,大笑嚷嚷着:“聘礼呢聘礼呢?”“快拿出来,让咱们也开开眼!”
那全一心小心翼翼地从胸前取出一个锦盒,取出里头的珍珠耳环来。
谢红苗跟着去看,却在心里失望地“啊”了一下。
银质的耳环雕工颇为粗糙,镶嵌的珍珠也是普通大小,圆润不足,根本不是什么上品,暗叹全一心太过单纯,买了价值不符的东西。
然而茍为君却发出了惊喜的赞叹:“好漂亮啊!”说着撩起鬓发,让全一心为自己戴上。
这茍为君原本眉尖若蹙、眼尾下垂,是副凄苦的相貌,而此刻神情羞涩甜蜜,在摇曳的篝火中与这洁白的珍珠相映,是一种别样的美。
谢红苗只觉得自己一脸姨母笑停不下来。再去看那全一心,却见他的嘴唇似在微微抽动,灰白之色较之前更甚,不禁一怔。
正要细看,群妖已簇拥着二人往他们的帐篷去:“聘礼有了,夫妻礼成!”“还等什么,春宵一刻!”
眼见二人消失于门帘后,谢红苗笑着摇摇头,只道自己看错了,便也回去睡觉。
而变故就发生在凌晨。
迷迷糊糊间,谢红苗听到女子凄厉的尖叫,一下惊醒,冲出去与其他睡眼惺忪的妖类一起,闯入了叫声的来源——茍为君和全一心的帐篷中。
谢红苗的指尖燃起火焰,而一见之下,与群妖便都震在当场。只见茍为君坐在床榻上,茫然无措地要给全一心擦拭。而后者的额角青筋泛起,身体剧烈地抽搐,下颌、胸前都是吐出的鲜血。
“怎么回事?”谢红苗连忙上前,将自己百宝囊中的东西全部倒出,“快!需要什么,赶紧拿!”
但那茍为君的手在全一心的脉搏上一搭,面上的血色便倏然退去:“是……溶血散……”
谢红苗闻言,猛地睁圆了眼睛。
溶血散,一种非常可怕的毒药,服用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脏腑的血脉会被药物逐渐溶解,除非能够及时获得解药。但这种毒药取自于一种罕见的毒蛇,解药的配方和原料都十分稀有。
“我学过,我学过解药的配方……”我茍为君颤抖着嘴唇,焦急万分,“可是需要的药材……找不齐的……怎么办?我找不齐的……”
群妖闻言,纷纷响应:“你只管说,我们分头去找!”
“不必了……”回答的却是全一心虚弱的声音,“解毒的期限已经过了……”
谢红苗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他略有耳闻,溶血散必得在六个时辰内服下解药,否则心脉遭到破坏,就是毒性被解也是无力回天了……
这时,一个伟岸的身影拨开群妖,单膝跪在全一心身前。只见郎金瞳双眸幽暗,神色凝重而严厉:“告诉我,是谁?”
“是……乌啼霜。”全一心又吐了一口血,齿间满是鲜红,“他在找我们,要我……给你们下毒……”
他似乎是用尽全力,从袖间丢下一个裹着粉末的药包,突然一笑,“但我……死也不愿!”
凭借这只言词组,谢红苗已能拼凑出整件事的全貌:全一心也许是在追上商队的时候,也许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乌啼霜,后者逼他吞下溶血散,以解药相要挟让他回来给群妖下毒。
但全一心情愿自己去死。
神智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的脏腑血脉在慢慢溶解,这会是多大的痛苦?
茍为君作为医者,显然更为了解,她将脸埋入全一心怀中,失声痛哭。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全一心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秀发,“不该让你这么伤心……我就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