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的疑虑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天色阴沉了半晌,上午又是猝不及防的艳阳高照,紧接着,没过几个小时,气温骤降,厚重的云层间堆积在一起,浓稠的像是化不开的墨,黑压压地沉下去。
天黑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几人的视野也顿时暗下来,就连开着车灯也无济于事,段煊缓缓降下车速,检查油箱后,沉声道:“现在暂时修整,明天早上再上路。”
他们临时找了个补给点停车,整顿一番后,在住处周围安插检测器,转眼就到了晚上。
堆了些干柴,屋里火堆熊熊燃烧,时不时从火焰中溅出几点火星,又立即变成灰烬,一点点堆积在边缘。
半晌,蒋自明发现了什么,突然出声:“队长,郁酌去哪儿了?”
段煊神色一顿,将手里的武器搁在桌边,四处找了一圈,最终在房屋后门找到了正和李桐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的郁酌。
郁酌也不是故意偷偷摸摸躲在后面,只是想和李桐时交换一下信息,对方离开基地比他晚,也许对郁还峥现在的想法会有更多了解。
头顶是一扇小窗,映着从房内飘出来的火光,像是隐约悬着一盏灯,下一秒,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郁酌眨了眨眼,莫名感觉周身的光线黯淡几分,一转头就看见段煊站在他身后。
“队长。”李桐时也看见了段煊,倏地站起来,一连退后好几步。
见他突然出现,郁酌一愣,随即弯了弯眼睛,正要开口说话,后颈的衣领便传来一阵力道。段煊将人拎起来,像是突然决定一般沉声道:“跟我一起去巡查。”
郁酌:?
他压了压眉,很不情愿地挣扎一下,抬起眼,却对上段煊深黑的眼眸,没来由的顿住一秒,片刻后,他心道算了,最终还是乖乖跟人离开。
其实郁酌知道段煊一路都在不高兴,原因自然也显而易见,但他虽然会在心里琢磨对方还要气多久,却没打算对此作出回应。
在这种事情上,郁酌向来分的很清楚,界限分明,决定好了不说,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口,心情好的时候他愿意好言好语地糊弄过去,如果哪天没什么兴致,也会直接不予理会,等着对方自己消化。
休息处一侧是公路,另一边浅林环绕。
山上漆黑一片,道路间滚落着细碎的石子,郁酌走得缓慢,手电筒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地方,模糊不清,看得人眼酸。
下一秒,他感觉到手腕被人攥住,于是下意识抬起眼。
段煊却没看他,一言不发,拉了他一把后,没松手,只在前面清理掉挡住道路的枯枝杂草,郁酌挑了挑眉,视线落在两人皮肤相接处,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
没来由的,他心中微微一动,还没来得及细想,眼中却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下意识开口道:“段哥,你还没消气吗。”
段煊停也没停一下,神色紧绷,心里却憋闷着,闻言几乎要气笑。
这人没心没肺,之前什么也不说就倒头睡觉,这时候回神了,倒是很积极似的,试探地凑过来问他还有没有生气,更加让人气不过。
“小段哥哥,走慢一点,脚疼。”暗沉沉的夜色中,睨着对方的背影,见段煊不回答,郁酌也不着急,顿了几秒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再次在他身后小声提醒。
段煊仍然没说话,稍一停顿,而后脚步却放慢了许多。
走走停停半晌,他清理掉几只游荡的丧尸,估计着可以返程时,手背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凉意。
“好像下雨了。”
郁酌话音一落,似乎是在应和他的话语,紧接着便是第二滴,第三滴雨水,一道闷雷从天边滚过,天色亮了一瞬,厚重的云层被划开一条裂口,大滴大滴的雨水落下来,一股脑地往下砸。
暴雨天。
段煊神色变了变,这时候顾不上其他,眼神微凛,严肃道:“先找个地方避雨。”
不出片刻,雨水噼里啪啦地下落,地面也一片泥泞。
两人在不远处找到一间废弃的旧屋,虽然破败不堪,也勉强能够躲避雨水,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下山,以免遇到和上回一样的情况。
雷声轰鸣中,原本不怎么动弹的丧尸也闻声而动,缓慢地在林间前行,时不时发出怪异的低吼,和雨声夹杂在一起,更显得诡异。
郁酌被安置在一个干燥的角落,看着段煊四处翻翻找找,眨了眨眼,出声道:“我们要在这儿待到雨停吗?”
这里似乎废弃已久,满是杂草,门锁是坏的,屋里堆满了杂物。
屋顶有些漏雨,闪电划过时,有光线从屋顶的缝隙透进来,无孔不入的雨水从中渗入,蔓延至腐朽的木制地板上,浸出一片深色。
“待在山里不安全,先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挡雨。”
夜色深沉,黑暗浓重,视线也是模糊不清的,只有偶尔的光线将段煊的侧脸镀上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睨了郁酌一眼,心道如果淋雨回去,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对方这一路冻下来,说不定又要像上次一样病半天,这不是能碰运气的事。
“好吧。”郁酌将衣领收紧一些,按了按手腕,察觉到身边雨水汇集,淋出一个小水坑,于是挪开几分,继续看着段煊翻箱倒柜。
等了半晌,他周身潮湿,指尖有些发冷,坐在原地朝身旁摸索一番后,在手边摸到一根细线,轻轻扯一下,屋里灯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