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前,他去拿药剂时,实验室情况一片混乱,他和段煊也目睹了马博士异变的状况。
现在仔细想来,那里没有丧尸闯入痕迹,对方身上看不见任何伤口,穿戴整齐,变异程度与以往的状况不符,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丧尸病毒感染,反而像是实验突发变故造成的意外后果,大概也和这药剂有关。
往深了想,郁酌意识到,说不定这所有的异常中就隐藏着郁还峥一直执着的谜底。
但他并不关心这些,也不想多管闲事惹麻烦,思索片刻后,并没有仔细解释。
除此之外,郁酌没告诉广播员的是,当时在翻阅那些档案数据时,他在某一份文件袋里看见过属于对方的档案。
那时他并不知道这人是谁,只知道马博士格外重视这份文件,将档案袋单独放在一处,数据里仅是身体情况分析的数据记录就是其他实验体的数倍,厚重的一沓——他在拼尽全力治好这个人。
而当郁酌见到广播员,看见对方和数据中一模一样的脸时,他终于能将一切联系起来。
马博士和广播员相熟。他可以确定。
但是见面后交谈这么久,对方却没有过询问马博士情况的只言词组,显然对他的生死并不关心,郁酌一时间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半晌,他看向广播员,含糊其辞道:“也许结果和你想的不一样,说不定还会更糟。”
听他这样说,广播员似乎并没有注意言语中的停顿,也看不出来他是否听出郁酌话语中暗含的警告。
他只微微抬头,无所谓地笑了一声:“不会有更坏的事情了。”
“我这样的状况,在哪里都只会被抛下,活着也是茍延残喘,如果我成功,就算只能坚持几个月,也是我赚了。”
广播员的视线短暂停留在郁酌身上,不知想看出什么,接着眼神扫过站在一旁的段煊,最终在自己因为肌肉萎缩而变形的双腿上定格。
下一秒,他语气显得轻松,沉郁的气息散去几分,倒有了往日里与郁酌闲聊时的愉快模样。
“这就是我需要的。”他肯定道。
广播员身后漆黑到将人吞噬,墨一般的暗色里闪烁着几点光,监视器画面泛白,又不断变换,冰冷而有棱角,却在日复一日的运行中承接住他所有的情绪。
见他坚持,郁酌没再劝,点头:“行。”
对话本该到这里彻底结束,郁酌却注意到对方神色中还带着几分犹豫,下一秒,他便毫不意外地听到广播员的问话传来:“在实验室里,你们有没有其他特别的发现?”
听广播员这样问,郁酌动作一顿,下意识看过去。
他想问什么?
噤声半晌,郁酌手指不易察觉地动了动,思绪不自觉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尽管他没主动提起,但当时在实验室,他和段煊的确发现了些许异常。
地底实验室空无一人,只残留着各种狼藉的血迹,破碎的玻璃及失去效用的药品,每一个房间都被仔细清理过。
而在这之中,有一处隔间显得格外不同。
铁门上的锁早已被卸下,门内面积很大,寂静无声,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两人却在进去的第一时间就止住脚步,察觉到不太对劲。
——比其他房间大了数倍的空间里,整整齐齐排列着数不清的胶囊状培养舱,仪器已经关闭,输液管杂乱交错地摆放着。
培养舱都是空的,药水淌了一地,混杂着因暴力破开而碎裂的玻璃渣,看起来里面的实验体已经被人训练有素地转移了地方。
是谁做的?
这里到底是在做什么实验。
现在的环境之下,谁还能有这样的能力,在短时间里将数不清的实验体带走。
那一瞬间,两人对视一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即使只是偶然的一次发现,也隐隐从这一片狼藉中窥见庞大秘密的冰山一角。
郁酌心中有所怀疑,却不肯深想。
“没有。”他迅速回过神,回答。
见他不想多说,广播员便不问了,轮椅后退半米:“我知道了。”
告别前,他递给郁酌几支药剂:“这些东西你们也一起带去基地,也许对你的情况有帮助。”
两人没再说话,离开前,郁酌莫名又看了广播员一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没来由的,他发自真心地笑了笑:“谢了,帮了我很多。”
虽然嘴上说是合作关系,以后也不会再联系,但郁酌不得不承认,没有广播员的帮忙,他可能走不到现在,也不会多次顺利躲开郁还峥,而自己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虽然名字并不重要。
广播员也是一怔,随即也笑了:“没必要谢我。”
“认识这么久,如果不是为了我自己的目的,我也不会一直帮你,你不用觉得我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郁酌当然清楚这一点,甚至于,对方大概在郁还峥以及这些实验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他扬了扬眉,没对广播员的话感到意外,点头:“我知道,我也一样。”
“走了。”
郁酌摆摆手。
随着最后一点人声消散,周身又重新变得悄无声息。
广播员一动不动地坐在显示屏前,苍白的面容反射出斑驳色彩,显得十分怪异。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看着两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驱车离开,他终于有了动作,在手边的控制台上按了两下,打开装着药剂的保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