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洛起司的面孔褪去所有色彩。
他竭力伪装成不在意的样子,控制嘴角肌肉摆出微笑。
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内心深处惊恐的叫声。
房间里还藏着他的相机,只要被人发现,他就完了。
他努力自我催眠,想让自己放松一点,至少不要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
可一抬头,他就发现艾斯汀正鹰隼般看着他。
下一秒,如同电影里的慢动作,洛起司紧缩的瞳孔中映出艾斯汀缓缓抬起的食指。
“先看你的。”
洛起司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谛听死亡的宣判。
僵硬地,他挪动双腿,像最愚笨的机器人,极不协调地踏上台阶。
他心底一面尖叫哭泣,大喊着赶快逃跑,另一面又怀着侥幸心,安慰自己也许不会被发现。
只要撑过他们的检查就好了,没关系的,放轻松。
就在努力自我安慰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他肩头,洛起司像只受惊的猫,猛地一弹,扭头却对上沈渡缘的眼睛。
后者没有什么表情,却散发出令人安心的气息。
“先查我的吧,”沈渡缘坦然地迎接众人审视,“嫌疑人去调查别人的房间,恐怕不能服众。”
楼寂和陈阿波有点惊讶,但也被他说服了,主动提出可以接在后面受调查。
说话间,身后有玻璃砰地碎裂,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
在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时机,有人跳窗而逃。
短暂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窗口灌进冷风。
艾斯汀反应极快,身先士卒地追了上去。
其他人陆陆续续跟上,只留下呆愣中的洛起司。
发软的手脚恢复力气,洛起司从没觉得夜风这么凉爽过,他身上所有冷汗都被吹干了。
离开前,他折返上楼,从房间里拿出相机,藏进一楼壁炉上方的暗格里——那是他和楼寂玩游戏时无意中发现的。
直到相机完全隐匿在黑暗里,洛起司才松了口气。
这样就算被发现,也没人能和他联系起来,他只需要在最后一天把相机带走。
为了避免怀疑,在做完这一切,他小跑出去,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第八章
洛起司故意跑得很慢,没想到真让他追上大部队了。
穿过满山的蓝叶树,就看见周舒不知哪里捡来一根铁锹,看似凶狠地对峙众人,但内里的恐惧一眼就能被看穿。
以艾斯汀为首的众人三面围堵,将他逼到后山天坑前。
茂密山林中,那天坑仿佛凭空出现,深不见底,散发着幽幽凉气。
洛起司探头看了一眼,就立刻缩回脖子,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他小心翼翼加入人群,一看只有自己背着手,于是捞了根树枝,努力营造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假象。
左顾右盼,只有沈渡缘看起来不会和周舒正面干仗。
洛起司慢吞吞挪到他身后。
沈渡缘狭长的眼睫微抬,目光又很快收回,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而天坑前,局势变得越发紧张。
周舒跑到天坑前,扭头看他们距离越来越近,心里一急就想往里跳,脚底踢下去一块小石头,足足十来秒才听见回响,那颗急躁的心瞬间凉了。
他硬生生剎住脚步,扭头大叫:“别过来!谁过来,我打死谁!”
说着挥舞铁锹,哐哐砸在旁边树上。
他这幅穷凶极恶的样子倒真的有效,岛上都是普通人,别说战场,连架都没打过几次,见状停在不远处。
陈阿波眼底一闪,想从侧面绕背,但他块头大身手强,周舒最防备的就是他,一看他要过来,立刻往人群里冲,铁锹一路乱拍,沈渡缘躲闪不及,被他一拍铲到腿,闷哼一声就要摔倒。
洛起司大吃一惊,连忙扶住沈渡缘往后退,但周舒俨然盯上了软柿子,眼冒凶光地往这边攻。
见沈渡缘受伤,艾斯汀脸色大变,挡在前面,抽出藏在靴筒里的手枪:“住手!”
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周舒终于停手,僵在原地。
其他人这才有机会靠近,夺下他手上的铁锹,周舒被按在地上,呜呜地哭:“你们就是想害我,想害我……”
这几天他一直疯疯癫癫,到今天伤了沈渡缘,直接触碰了艾斯汀的底线。
一枪顶在对方头上,艾斯汀冷声怒喝:“闭上你的臭嘴!”
周舒的哭声小了,趴在地上唏哩呼噜地抽噎。
艾斯汀深吸一口气:“说,你为什么跑?”
“你们就是想害我,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艾斯汀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既重又快,打得周舒脑袋偏开,耳朵嗡嗡作响。
艾斯汀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地问:“是谁指使你?老二还是老三?”
周舒满脸是泪,恐惧的双眼穿过人群,精准地对上了洛起司,喃喃道:“反正你们就是打定主意要先除掉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什么泥土,什么断电,假的,都是假的……”
洛起司不明白他为什么看自己,躲闪一下。
但电光火石间,他福至心灵。
上次在库房里偷东西的事,周舒是不是以为他告密了?
所以他逃跑可能是因为害怕房间里的食物被发现,并不真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