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珍惜的,迫切的,渴望的,就越是要拿上性命去赌。
“抱歉久等。”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律师拎着公文包朝他举了个躬,也打断他的思绪。
白翌把指甲从牙齿间取出来,默默把快要被自己不安咬出血的手指藏到下头。
“景先生这种情况呢,由于认罪态度诚恳,且情节并不算十分严重,伤者没有生命危险,拘留最多就是个半年左右。明天上午出庭,可以申请和解,法官同意后就能放出来了。”
白翌收回目光,他并没有仔细听律师的话,只是点头道:“好,和解。”
“好的,但对方提出的和解金额有些——”
“多少都没问题,我出。”
律师上下将这个只会出现在街边广告牌上的漂亮omega扫了一遍。
出于职业道德,没再多问什么,收起桌上的资料离开。
紧接着,景天被带进会面室。
拘留所不像监狱,没有防弹玻璃遮挡,二人中间只隔了张桌子,但当警官带着景天推门进来的时候,白翌注意到他明显一愕,愣在门口站了半天。
然后猛冲过来,带着手铐一巴掌拍得桌子砰响,吓得警官差点掏出电击枪。
“你来这干什么!”
景天的声音里参杂着惊讶,愤怒,和担心。
好像恨不得立刻把白翌从这儿扔出去似的,
或许也有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
他舔了舔嘴,又问:
“身体没事了?不好好休养,独自跑来这种地方。”
白翌的视线落到景天脖子上缠的纱布。
他的记忆没错,自己就是撕咬了他的腺体。
对,我就是那么的王八蛋,明知道他释放不出费洛蒙,还那般疯了似的缠着他索求,折磨他,甚至用牙去咬。
不只是肉体上的伤害。
白翌很清楚,自己这样的行为只会刺激到他心里的创伤,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
景天之所以会丧失理智,冲昏了头的当着警察的面殴打jc前代表,绝大原因是由于自己过分的举动。
但正如当下亲眼所见,他没怪我。
他还在问我身体什么样了。
“疼吗。”
白翌雾粉的眼睛浑浊暗淡,停滞在景天的脖子上。接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移开目光,不敢直面自己失误犯下的错。
景天缩了下脖子。
白翌忽然移开的目光,让他本就畏缩难堪的内心更是紧得一抽。
“快回去吧……”
景天失了底气,收回撑在桌子上的手,小声说。
白翌站起身,他不被允许越过桌子,于是低垂的视线空落落地停在灰黑的水泥地上,声音漠然,说:
“我来带你回去。”
景天骇地一抖,立马强烈拒绝道:“不用!我不要你的钱。”
“算借你的。”
白翌低着头,喃喃道:“我不要利息,慢慢还,管他十年,二十年的。”
景天看不到他的神色,却能从这小白蛾无力倒着的触角,看得出他现在身体一定不太舒服,心情也非常差。
景天哑然。
“我走了,明天,等你出来,再聊。”
白翌至终没敢抬头,他扶着墙出去,又靠着墙面缓缓滑坐到地上。
突然一放松下来,浑身都软了,连迈步都使不上力气。
“白翌啊。”
白翌背后一凛,滞在原地。
景天喊他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有哽在嗓,隐忍难言。
一般在这种语气下的人,十有八九是做好了伤害对方的准备,开口说一些让人无法接受的苦言。
但景天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白翌不敢回头。
甚至连他再准备开口时微妙的一抽气,都让他眼眶发酸,几乎撑不下去。
别说。
求你别说。
心跳轩然大作,内出紧绷得肌肉都在叫嚣:
别说出口,求你了。
“你……能帮我喂个猫吗。”
白翌的眼睛遽然睁大,触角也跟着蹦起半边儿。
“小白昨天一天没吃,我回不去,该饿坏了。”
“哦,好,好。”
————
白翌从拘留所出来便去了景天的家里。
近来秋风渐大,柿子树叶落了满院,孤零零躺在院子一角的凉椅不过两日,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落叶。
过度成熟的柿子由于没来得及被提前打下来,摔砸在地上腐烂发臭,秋风卷着黏腻的味道,让人有些不适。
饿坏了的白猫喵喵直叫,缠着脚腕打转儿,一双异瞳死死盯紧人类,大叫时龇出的尖牙好像愤怒的质问。
白翌坐在磨损斑驳的地板上,背后靠着沙发,放空地看着小白大口大口吞下猫粮,咬得咔咔作响。
后来猫儿吃饱了,蜷在他脚下,嗓子里打着小呼噜。
也许是好奇为什么自己已经凑到跟前,这个人类也丝毫没有替它顺毛的意思。小白舔舔爪子,借着白翌的膝盖跳上沙发,高竖尾巴,好奇地直勾勾盯着他看。
白翌往后微微仰头,望向屋顶发黄的灯罩,使劲吸了一口气。
浓烈的烟草味混着木头的清香,是他留下的味道。
眼泪并不会倒流,越是努力憋着,就越是叛逆地酸了你的鼻子,越是招架不能。
猫儿把白翌垂在沙发上的触角当成了逗猫棒,蹦来蹦去,后来干脆抱着它的逗猫棒又咬又踹,玩儿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