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颖是后者,每天回家她都会跟奶奶讲自己今天做了什么,爷爷常年在地里干活,晒得皮肤黝黑,是个标准的农民形象,他不擅言辞,却也同样会听她的童言童语,哪怕前言不搭后语也没关系,老人总是乐呵呵的,将家中的好事物都给她这个孙辈。
虽然爷爷偶尔也会嘀咕她爸没良心之类,那时候的她听不懂,奶奶听到爷爷的碎碎念就会毫不留情的说他,久而久之,爷爷也就不在她面前讲什么了。
光怪陆离的世界中,陈洛颖感觉自己好像从山上滚下来一样,脑子里咕噜咕噜的,有点发晕,身上也好疼,到处都疼。
她的脸上好像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滑过,她不开心的皱眉,第一反应就是家中的大黄狗怎么又在舔她,都说了多少次,它还是屡教不改。
“奶奶,大黄它又舔我!”
趴在奶奶膝上,听故事听得正入迷的她冷不丁被家中老狗糊了一脸口水,当时她就唰地坐起身,伸出小手生气地就想要揍它:“口水臭臭,不许舔!”
“囡囡不行!”
奶奶突然抓住她的手,用严肃的语气说:“再生气也不许打它,它也是会疼的,我们擦擦脸就好。”
就在她想反驳时,里屋传来了爷爷的声音:“囡囡,来吃西瓜,爷爷从地里给你带了个大西瓜回来!”
“西瓜瓜——!”
她眼睛一亮,被奶奶按着擦完脸后,就biu的跑走了。
老人无奈叹气,脸上却满是纵容,没等她起身,小孩又哒哒的从里屋跑了出来,一手拿着一块西瓜:“奶奶,吃瓜瓜,爷爷说可甜可甜了。”
“哎,好,奶奶吃。”老人瞬间眉开眼笑,“囡囡真乖。”
“可不,我刚切好,她就拿来给你了。”
从屋内走出的老者有些吃醋:“这小没良心的,都不给爷爷一块……嘿,我说在路上的时候这狗还在,怎么到家就不见了,原来是跑来找你们了。”
“可能是来通知我们吃西瓜吧。囡囡你看,大黄是来通知你吃西瓜的,你却想打它,你是不是做得不对?”
“唔,我错了……”
“囡囡真的知错了吗?”
“我知错了奶奶,大黄对不起。”
“好了好了,孩子还小,你跟她讲大道理她也听不懂……”
“听不懂也要讲,把道理给她掰碎了喂进去,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小的时候不好好教育她,长大后她做错事怎么办?我们现在还能看着她,等她年龄再大点,万一做错事谁能替她担着?还不是她自己为自己负责?”
“奶奶我不会做坏人!我要做季洁那样的警察!”她举起小手大声说道。
爷爷笑了:“哎哟,我们囡囡长大准备当警察啊?前几天不是还说想当圣斗士的吗?上周还说要当老师?之前不是说长大后想画画?”
“我全都要!”
“哈哈哈哈哈哈,都要可不行。”老人被她逗笑,“这两个只能选一个,囡囡你哪个?”
她不解:“为什么不能都要?”
回答她的是奶奶:“人啊,一辈子能做好一件事就很好了。像你爷爷,别的也不会,就会种地,做饭就特别难吃,如果他把种地的精力放到做饭上,也许就能做好,但两个一起他就做不好。”
“嗯嗯,爷爷做的菜是真的难吃。”
“嘿,坏丫头,还嫌弃爷爷的菜难吃。”
按住想要折腾孙女的老伴,老人摸了摸她的脑袋,接着抚着她的脸,后者依恋的蹭蹭老人带着茧子的手掌:“囡囡,你要记住奶奶的话。无论你长大后变成什么样的人,都不能做坏事,只要你好好长大,做个好人,就算平凡也没关系。”
“好,我记住了!”
奶奶无奈的笑着,接着她抬起头,直面前方:“囡囡,你现在成长为怎样的大人了?”
不知何时,那个趴在老人腿上、小小的陈洛颖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站在不远处的、已经长大成人的她。
陈洛颖很清楚自己在做梦,因为在奶奶过世后,爷爷也在两个月后在田里意外摔倒,没多久后者也去世了,所以现在含笑慈爱的看着她的两个老人,绝对是她梦里的幻影。
见她久久没回答,爷爷板起了脸:“怎么不说话?你奶奶问你话呢?”
“我——…”
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她的眼睛有点发酸,有些想哭,但她还是努力扬起笑脸,回答道:“我现在就是个打工仔,也没有成为画家和老师,普普通通的,但我有好好听话,从不做坏事。”
“这样啊……”
像小时候那样,奶奶上前想要摸她脑袋,在她主动低头后才成功:“我们的囡囡长大了。”
照顾发烧的病患很简单,但是以十厘米的状态照顾人,是真的麻烦。
这时候就算是好脾气的诸伏景光都有些不开心,因为这个十厘米的身型超级不方便,安抚人都没什么效果。
本来还只是低烧的她在吃完早饭躺下没多久,体温就上升了不少,显然她昨天在上班时就已经感染了病毒,不然只一夜也不会反应这么大,而在她转成高烧后没多久,她好像做了不太好的梦,一边喊着“奶奶别走”一边哭。
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本来他们还是用纸巾给她擦脸的,后面就用上了手帕。
如果这时候他们是正常体型的话,哪怕是简单的摸摸头也有可能让她止住哭泣,偏偏他们现在是十厘米,就算安抚性的拍了拍她,她可能也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