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到了,时间对得上,贺新衡28岁,医院被查是24年前的新闻。”
“不是吧,这么刺激的?”
贺新衡握着锤子的手微微颤抖,桌子上碎裂的贝雕不断扎着他的眼。
“这贝雕师的名号不会也是虚的吧,亏我前面还可怜他,真是好心喂狗。”
“说不准呢,只能说两人绝配。”
江树燝脸色一沉,手指轻敲木桌,“别播了关掉。”
没等他话音落下,老付就已经将直播关掉了,他也很清楚,再播下去,后果他担负不起。
“你搞什么?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你不清楚吗?要不是今天只是拍个序章小短片,我看你怎么往下圆。”老付对着主持人一阵痛骂,主持人缩着肩膀,一个劲点头道歉。
虚无缥缈的歉意根本飘不进贺新衡的耳朵里,他脚下浮沉,踱步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满脑子回放着方才的弹幕。
路人的猜测看似离谱,却没有错,他就是个顶替的,他抢走了别人的人生。
连贺新衡这个名字,也不属于他。
他的生母是贺家的保姆,贺家对她一向很好,比别人高出一截的薪水,独立的一间房间,还允许她将她的老公一块住进来。
贺家夫妻两人都喜欢真性情的人,他的生父生母从小生活在农村,性子淳朴,没什么见识,贺家夫妻总是想方设法哄骗着他们一块游山玩水,体验生活。
贺家夫妻大概也不会想到,他们未来的生活,会因为这对农村夫妇,翻天覆地。
生母巧合地和温雁棠在相近的时间段怀了孕,贺家人念着保姆费心费力不少,温雁棠又和她合得来,让她陪着温雁棠也好,便一块安排进了同一家医院,多雇了几个人悉心照料。
温雁棠总是闲来无事便跑去找他生母聊天唠嗑,一块被推着下楼散步,互相同对方胎中的宝宝说话。
温雁棠还说,等肚子里的孩子出来,要让他认保姆为干娘。
却没想到,他的生父母动了歪念。
两个小孩同一天出生,临盆前,温雁棠激动地拉着他的生母说这是缘分,同她打气:“等他们出生,一定要让两个小孩一起长大,当一辈子好朋友。”
他的生父生母却觉得,温雁棠在看不起他们,一块出生的小孩,该定下的是娃娃亲,只有性别相同,才会定成好友。
温雁棠从没提过,分明是觉得他们只是没有见识的农村人,只是寄人篱下的保姆,配不上贺家。
恨意贪念重叠,鬼使神差地,他们偷偷联合医院院长,走出了那一步。
小孩出生,几人指使医院的医生护士,偷偷换走了贺家的小孩,用贺家给他们的、高出常值的薪水,封住了那群医生护士的嘴。
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不接受他们的贿赂,执意要告发他们。
他的生父生母求也求了,钱也花了,这个人不买账。
好不容易小孩已经换到了手里,走到这里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为了掩盖真相,伪造现场,将这个人抹掉。
可贺家原来的小孩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们顾着瞒天过海,没来得及发现,也没来得及让他治疗。
换过来的小孩死了。
两人顶不住压力和道德的谴责,无论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最终畏罪自杀。
贺新衡四岁那年,他的养父作为反贪污局的警察,负责这个医院院长贪污的案子,意外撞破了当年的真相。
四岁之后,他的生活天翻地覆。
这个家因为他的生父生母,因他而分崩离析。
他害他的养父母丢了他们亲爱的小孩,害他的弟弟没了亲爱的哥哥,还温雁棠整个人时不时变得疯疯癫癫。
过往的他想过一死百了,但即便养父母恨他,仍尽心尽力地养着他,生活上物质上该有的一样不少,他若不负责任地寻死,是更过分的行为。
更何况,看着他难受,贺家人多少也会舒心些。
于是贺新衡就这么一边挣扎,一边忍耐。
可温雁棠活得一年比一年疯狂,总是没由来地给他找茬,在家里撒泼,质问养父,对着弟弟大吼大叫,养父终于受不了,带着弟弟离开,留他一个人独自面对温雁棠。
他开始想着逃离。
温雁棠过往的好友,也就是他的师父找上了他,想让他跟着学刻贝雕,告诉他这样既能赚钱,又能脱离温雁棠的掌控。
贺新衡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师父的工作室接过大大小小不少的单子,他作为个初出茅庐没屁点名气的贝雕师,也跟着沾了不少光赚了钱,但总归是新人,赚的只够他苟活,至少正常生活没问题。
于是晚上闲暇时,他总会偷偷跑去兼职打工,不止为了赚钱,更为了从温雁棠密不透风的控制中吐口气。
日复一日,贺新衡的雕刻技术硬了起来,他也不需要再晚上跑兼职了。
他在社交网站上发布动态后,偶尔会有人来找他定制贝雕,征得师傅的同意后,他也靠此赚了不少外快。
在27岁那年,他将一笔大数目交给了温雁棠,感谢了他长久以来的养育之恩,提出想要搬出去住。
温雁棠脸色大变,贺新衡连忙解释,“我并不是想彻底同贺家断了关系,只是单独搬出去住而已,会常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