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来的主管要走,他很早就知道,只不过,前不久他刚生了场大病,请了好几天假,主管交接他并不清楚,也不知道新主管是谁。
是谁都无所谓,他的辞职申请已经交了。
“大家好。”
门被推开,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骤然冲撞进他的耳朵里,盛意发着愣,没回头。
来人从他身边走过,一股清新的柑橘香气骤然袭来,盛意身形一滞,缓缓抬头,却只瞧见一个挺拔的背影。
是他吗?怎么会是他。
盛意似乎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紧盯着台前,眼眸流转,指尖紧张地勾住衣角。侧脸,很挺的鼻梁,顺畅的下颚线,很像他,直至正脸——眉眼深邃,褪去了青涩,比五年前更成熟。
盛意的心跳漏了一拍。
梁听叙。梁听叙。
真是他。
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盛意紧盯着梁听叙的脸,似乎想把他彻底刻进眼底。
这身西装很好看,梁听叙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穿过这件,他早晨亲手帮梁听叙打上领结,到了晚上又亲手拆下,不老实地顺着探入梁听叙的后腰。
梁听叙会吻过他的眉心痣,再亲吻他的脸颊,细密又轻柔的吻雨点一般落在他的脸上,直至最后,将他抵到门边,吻住他的唇瓣,双双坠入缠绵。
每每情迷意乱之际,梁听叙总会咬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低声说:“想把你吃掉。”
作为回应,他总会往梁听叙的锁骨痣上,发狠咬一口。
视线突然交汇,盛意一瞬间从回忆中脱离,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燥热袭遍全身。
眼眸一扫而过,却令他万分熟悉。
就在不久前,他见过这双眼睛。
他目不斜视地紧盯着梁听叙双眸,奋力回想。
似乎是视线过分炽热,梁听叙再度和他对视的时候,介绍突然磕绊了一下,又扬起眼尾朝他微笑。
盛意也跟着一滞。
万分熟悉的笑颜,他昨晚好像也近距离呆滞过。
昨晚,昨晚。
对了,他昨晚喝醉了!
宿醉的回忆突然回温——
他大病初愈,拉着朋友弹吉他弹了个爽,然后又跑去酒吧喝酒,被怂恿着磕磕绊绊弹了钢琴,抓着长得很像梁听叙的男人,嘿嘿傻笑半天,扒拉他的衣服找锁骨痣,最后彻底倒进对方怀里。
现在一想,那张脸,就是梁听叙。
盛意轻轻闭上眼睛,咬了咬唇瓣。
此时此刻,他只想穿回昨晚,把自己彻底打晕。
最好一觉睡到他辞职后。
再度睁眼,梁听叙似乎已经做完自我介绍,在和别人寒暄。
这算开完会了吧,他可以跑了吧。
盛意撒起桌上的东西准备离开,被坐在他旁边的同事攥住了手。
恰好是发疼的地方,盛意微不可见地倒吸一口凉气,默默在心里嘀咕句你最好有事,扯起微笑往回走了两步,问他:“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和梁主管认识啊,刚刚那么盯着他,对他有意思?”同事问。
盛意扯起的微笑掉了下去。
“不认识。”
“曾经不错。”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似有一股电流沿着他的身体窜过,盛意微微攥拳,指甲没入掌心。
梁听叙微微错身,伸手拿桌上文件,同事松开他的手让路。
同事:“也,也是,你还要给前任守寡呢,当我没说。”
盛意:……
守寡对象就在旁边听着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梁听叙的呼吸好像滞了一瞬。
同事捅了祸就跑,留下他们两人干瞪眼。
梁听叙:“好久不见,以后工作上的内容都和我汇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也可以和我说。”
盛意微微垂眸。
得知梁听叙死讯前,他曾无数次梦过他们见面的场景,各自成为成功人士,顶峰相见,或者在一个很平常很平常的下午,喝咖啡坐到了对面……
很多很多,但无一例外的,梦里的他们,都成了厉害的大人,再度重逢。
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就不会被迫分开了吧。
直到他收到梁听叙的死讯,他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梦。
但无论怎样,都不会是现在这样,成了上下级关系。
下头了。上司有什么好梦的。
盛意微笑,拿起工牌:“初次见面,盛意。”
接着,他握住了梁听叙朝他伸来的手。
梁听叙提议加微信,盛意用这辈子最快的手速,将他的微信名改成了“盛意sy”。
一扫,弹出的微信名写着——梁听叙ltx。
盛意握手机的手无意识收紧。
用工作号加他。
也是,都是过去式了。
盛意笑了笑,收起手机离开了会议室。
午休时间,盛意打了会儿电脑,杯中的水见底,盛意拿水杯接水,路过会议室,装作不经意往里瞄了一眼,没看见梁听叙。
虽然现在再提起五年前的事,有些多余,但他还是想找机会和梁听叙说清楚,当年他退学,并不是因为他的举报。
尽管这样显得他仍旧念念不忘他们的曾经。
盛意眼睫垂了垂。
也没错。
他被困在五年前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