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阴雨天,淅淅沥沥不停下着雨。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移开话题:“我来拿手机。”
“盛意,”盛鸢喊住准备离开的盛意,“你和听叙——”
“他是我的上司,我是他的下属,”盛意很快地说,决绝的,冷淡的,“只有这层关系。”
若非盛鸢在这,他不愿说出这些伤人心的话。
那张照片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梁听叙淌着血,身上处处都是创口,眼底青黑,神情疲倦。
他原本下定决心了,话不要再说得如初见那般决绝,至少,他可以承认他们曾经认识,曾经交过朋友。
可盛鸢在这。
若再让盛鸢当着盛行健的面说出些不该说的话,让盛行健知道他们曾经好过,就不妙了。
找机会再和梁听叙解释吧。
盛意烦躁地揉揉头发,没抬眼去看梁听叙的神色。
怕又撞见那一抹阴郁的绿色。
“不一起吃饭吗,难得我来一趟。”盛鸢对他说。
“你们聊的话题,我插不进去,有我在还得束手束脚,算了吧。”盛意拒绝了,推门欲往外走。
余光瞥见梁听叙指了指他,似乎在发问。
盛鸢只说:“不用搭理他,他向来没什么同我们吃饭的意愿……听叙,阿姨问你,你有把你爸爸带回来吗?”
盛意放满了脚步。
只听见梁听叙说:“嗯,带回来了。葬在阳城墓园里。”
第72章 虚张声势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又如此停在了半空。
盛意嘴巴微张,瞳孔轻轻睁大少许,稍稍往侧边一偏,喃喃开口:“梁叔叔他……”
“嗯。”梁听叙从喉咙里闷出一声回应他。
盛意缓缓抬眸,直至彻底和梁听叙对上视线,那眼底溢出的伤感,像平静又汹涌的波涛,稍不注意便漫过他的头顶,充满这不算狭窄的地方。
压得他喘不过气。
握着门把的手无意识抓紧,泛起白色。
心脏细细密密地疼,他急促地轻缓口气,声音变得沙哑:“发生什么了?”
“不是你的原因,”梁听叙只笑,“别在意,别再想了。去吃饭吧。”
宛若寒冬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到尾。
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是,甚至被他亲口盖章过——“不认识”、“只是上下司”。
他没有立场问。
那和当年的事有关吗。
梁听叙在得知梁宥礼和章砚有关系的同时,知道他不是章砚儿子的同时,是否还面临着梁宥礼身体抱恙的危险。
他们那时候也才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的年纪,还没在社会上闯荡过,被学校保护得很好,心智尚且没那么成熟,甚至无法称之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够的年纪,凭靠一腔热血,怎么抵过去。
盛意应了一声,抑制不住蹙了蹙眉头,慌忙逃离。
小幅度蹙起的眉头映入梁听叙眼底,梁听叙愣了愣,下意识挽留:“盛……”
却又不知道该叫盛意,还是盛工。
休息室里的空气都凝固了,刚刚还在这里边吃饭边聊天的员工,此刻都闭上了嘴,噤声往嘴里塞饭。
“走吧,我们也去吃饭。”盛行健招呼。
直到他们走后好一会儿,休息室的空气才再度流通起来。
离职倒计中,剩余不到三周。
最近天气不错,变好不少,没有乌压压的乌云,没有淅淅沥沥的下雨,他的手腕疼得少了,工作效率高了不少,有时能剩下不少时间。
盛意饮下一大口水,将杯子里的水喝走一半,端着杯子又装水去了。
路过不顺路的主管办公室,他往里看了看,抬起手,预备敲门,又落了下去。
“在这做什么?”梁听叙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盛意一愣,举了举手里的水杯,却没想到又被梁听叙抢了话:“去打水又顺路了?”
他听不得“顺路”两字,微微别开脸,视线不知道停在哪里,低声道:“出来打水,顺便问问主管有没有收到我的邮件,我将周报发给你了。”
梁听叙“嗯”了一声。
眼前骤然掠过一阵风,盛意错愕抬眸,只见梁听叙的手正摁在门上,低垂着眼睫望着他。
像把他圈在了这一隅之地。
“盛工,”梁听叙说,“你挡在这里我开不了门。”
盛意回神,退了两步,说着抱歉,眼眸停留在不远处工作区,投来的炽热八卦的视线。
他淡淡和他们直视了两眼,又退了两步。
“你进来等等吧,”梁听叙说,“我处理份文件先。”
“收不到发消息告诉我就好,我会重发。”盛意说。
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像炙烤着他的白炽灯,滚烫又直白,还带着胡乱揣测的意味。
盛意回眸,恰逢撞上组员指着他们窃窃私语,嘴角讥讽流露。
见盛意投来视线,才终收敛多,咳了两声,正襟危坐。
“也好,”梁听叙说,“那你介意帮我也打杯水吗。”
盛意摇头,朝他伸手,目视梁听叙走进去拿水杯,眼睛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出神。
得过了好久,梁听叙才走出来,嘴唇似乎比刚才湿润。
他把水杯交给他,眼尾带笑说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