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禾野笑盈盈地偏过头,却见许风亭紧紧盯着穆羡之的尸体,一路看着侍卫将其抬走。
青年眉头轻轻蹙起,神情带上了些许疑惑:
“我其实……没想他死的,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些?”
留下那把匕首,只是想给风欢意一个反击的机会,让大皇子受点伤便差不多了,没想到,主角受看着柔柔弱弱,下手竟然这么狠。
“没有,一点也不过分。要我说,哥哥还是太心软了,既然做了,为何不做得再绝一些呢?”
穆禾野弯下眉眼,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有些兴奋:
“倘若由我来排这场戏,我可不会只留一把匕首,何不给穆羡之也留下一把?看这二人在绝境中厮杀,不是更为有趣?”
他的语气轻快极了,仿佛真的将这里当成了戏台,意外逝去的并非他皇兄,而是一个意难平的角色罢了
许风亭愣住了。
少年的容貌俊逸依旧,眸光却藏着杀戮的快意,他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
这个孩子,是未来的大反派啊!
自己的这点手段,在反派面前简直和过家家似的。
穆禾野凑近了些,他盯着那双剔透的眸子,脸上的笑意渐消,仿佛透过这,看到了一副玲珑干净的好心肠,遭人欺负得很:
“哥哥,你这心软的毛病可得改改了。”
很少看到这人如此严肃的时候,许风亭被逗得一笑,指着少年的额头道:
“好啊你,还管起哥哥来了。”
姜礼在后面观察了许久,拧眉喊了一声:
“子明”。
许风亭回过头,见姜礼面色凝重,以为对方有什么事要叮嘱,抬脚走了过去。
才刚走近,便听一道耳语:
“小心些九皇子,他对你的态度有些不寻常,还有,你自己也注意些,平时不要同他太过亲昵。”
许风亭抬起眼,眸光不解:
“怎么突然说这些?”
姜礼正欲继续说下去,穆禾野已经跟着走了过来。
少年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动声色的威慑:
“姜大人,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本殿下的面说?”
这一声殿下的自称,无疑是在暗中提醒姜礼,注意自己的身份,莫要多管闲事。
姜礼不敢再言,拍了拍许风亭的肩膀:
“总之,多加小心,我先走了。”
随着姜礼的离开,人群渐渐散去,一时间,只剩下许风亭与穆禾野二人,风欢意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到二人身上。
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忽然使力,一把挣脱扶着自己的言公公,踉跄着扑来:
“是你!是你!你全都知道!是你设的局!”
穆禾野惊了惊,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做出来了动作,迅敏地护在许风亭身前,抬脚,使力踹开突然发疯的风欢意。
“唔——!”
风欢意倒在地上,捂着被踹得发疼的腹部,明明疼得发晕,却是扯开了一抹笑,怨毒的目光落到了许风亭身上:
“你以为……这便完了吗?”
穆禾野轻轻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又补上一脚,生生将人踹晕过去,全然不理一旁言公公的求饶声。
末了,还不忘点评一句:
“真是个疯子。”
他将人踹到言公公身侧,威胁道:
“赶紧把人带走,下回记得离我家哥哥远些,否则,我见他一次,就打一次。”
行宫闹出了人命,当晚,夏帝便带着百官回宫,正好碰上回禀狼袭真相的太子,这才知道,那场狼袭竟然是穆羡之一手谋划。
夏帝又发了一回怒,将后续的丧事全省了,要不是大皇子的母妃苦苦哀求,甚至都不愿让自己的长子入土为安。
这场春猎,以一场闹剧,与一具无名尸结束。
人群离去后,白云山一下子空寂了下来,山风吹落旧叶,飘飘荡荡落入窗棂,安静地窥视着屋内就寝的青年。
同风欢意周旋费了太多精力,许风亭早已觉得疲惫,很早就想睡了,然而躺在床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过去。
他望着窗外的月色,心想这月光怎么如同烈日般灼人。
有点热。
这阵热意刚起,便带着燎原之势,愈烧愈旺,烧得人心底空虚,急切地渴求着什么,他禁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尾音还未散去,便被主人倏地截住了。
许风亭彻底没了睡意,眼底是无措的惊慌:
他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这明显不是正常的体热症状,倒更像是被下了药似的。
脑海里忽然响起风欢意晕倒前的那句话:
“你以为……这便完了吗?”
原来话中所指的,是如今身上的异常。
明明没有喝下风欢意递来的酒水,为什么还是遭了暗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身上燥热异常,烧得人脑子晕乎乎的,也没了深思的精力,许风亭踉踉跄跄地起身,并不想惊动他人,打算去后山泡泡冷泉。
衣裳褪尽,拥入一池寒凉,就此自疏自解,燥意渐消。
许风亭靠在岸边,下意识地轻轻喟叹了一声。
就在此时,耳畔传来一道错愕的声音:
“哥哥?”
第32章 雨狂云哄
嗯?这里怎么会有人喊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