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亭弯下眉眼,附耳点评了一句:
“很不错,是我坐过最舒服的椅子,托了阿谨的福。”
顾谨转过头,正想说句客气什么,毫不设防地对上一双瑰丽的眼,长长的眼睫似蝴羽般轻扇,覆在浅色的琉璃珠上,在阳光下挥开一抹艳丽的流光。
红裙乌发芙蓉面,叫人错认是女郎。
少年忽然红了耳,难得觉得不自在,下意识地松开了揽住对方的手,就在这时,底下传来一道声音:
“三当家,赵大哥向您质问是不对,但是话糙理不糙,昨日乌龙寨的确丢得有疑点,官兵上山,整个寨子的人怎么会毫无所觉?一夜过去,为何只有您与夫人逃了出来,大当家呢?”
顾谨收起心下的异样,抬眼看去,发现是一位眼生的青年,应是赵磊手下的人。
他的目光落到护送自己前来的山匪身上,对方会意,站出来解释道:
“三当家喜得佳人,忍不住同寨子里的兄弟们多喝了几杯,喝多了,这不是就耽误事了吗!昨夜官兵来得突然,众人都没防备,大当家当场就丢了性命,要不是三当家机灵,假意投降,我等都跑不出来。”
顾谨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懊恼:
“都是我的错,和兄弟们拼酒,害得乌龙寨失守。”
方才开口的那位山匪附和道:
“三当家这是说的什么话,换做是旁人,得了夫人这般标志的人,怕是也要同兄弟们好好庆祝一番,明明是二当家的错,竟然投靠官兵,害得我们丢了乌龙寨。”
这位山匪是苏云安排的人,同他们一样,早已在山上蛰伏许久,话术也全都是提前说好的,一旦众人对顾谨生疑,便将众人的注意力带到反水的二当家身上。
叛徒在哪里都能引发民愤,二人互相打配合的一番话,成功将众人的仇恨带到了二当家身上,场面一下子喧闹了起来,但说的却不是责骂二当家如何如何,而是看着高坐之上的三当家夫人,窃窃私语:
“确实标志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娘们。”
“换做是我,什么山匪也不做了,直接将人抱回家,告诉街坊四邻这是我娘子。”
“别想了,这姑娘已经被三当家占了,要拿人,先打得过虎皮大椅上那小子再说。”
……
许风亭:。
这群人是不是眼神不好。
他看起来,很像女娘吗?
许风亭偏过头,向顾谨打着商量:
“阿谨,你能不能帮我澄清一下,我是男子,不过穿了裙装而已。”
顾谨垂着眸,有点不敢盯着那双眼,目光落到眼前的红裙之上:
“抱歉,你是女子才更有说服力,只能委屈一下。”
若三当家娶的是个男子,怕是就没有现在这样的影响力了。
许风亭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群人看向他的目光,太吓人了,底下站着的仿佛不是山匪,而是几百个陆二。
和那只疯狗看过来的眼神如出一辙。
注意到许风亭的不自在,顾谨抬眸,静静盯着底下的人瞧,一个一个不紧不慢地巡视过去,将那些不老实的目光都压下去后,低声向身旁人安抚道:
“莫怕,有我在,他们欺负不到你。”
许风亭点点头,心想就忍一日而已,按照顾谨的计划,待召集完所有山头的人,便能收网了,届时他也不用再穿这身衣服。
正想着,便听顾谨已经开始安排后续的事情了:
“今早我逃出来的时候,听闻二当家要给那群官兵们办庆功宴会,彼时守备定然松懈,我们可以借此宴席,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趁着他们守备松懈之时,夺回乌龙寨。”
“现在去联系各个山头,集结人手,今日子时,便是我们一血前耻之刻!”
这句“一雪前耻”,极具鼓舞性,直叫众人挥拳呐喊:
“跟着三当家!夺回乌龙寨!夺回乌龙寨!”
许风亭看着眼前胜似邪教宣讲的场面,讶异于顾谨的组织与领导能力。
这少年,若是放在军营,一定会是当将领的料。
顾谨近日风头正盛,凭一己之力打下好几座山头,众人都对这位三当家寄予厚望,纷纷给出了热情的反馈。
官兵已在明处,待处理完乌龙寨的事宜,定然会动其他山头,夺回乌龙寨,不仅是替那里的兄弟出气,也是给官兵们一个教训,让他们不敢再轻易对其他山头下手。
是夜,乌龙山脚。
顾谨领着一群人,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带进了提前安排好的包围圈。
远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乌龙寨已近在眼前,果真如那位三当家所言,官兵在办庆功宴。
众人皆是一喜,觉得今夜反攻一定能成,当即便冲了上去,不料才刚到山寨门口,迎面便是一伙人,不待山匪反应过来,已是兵刃相接,官兵似是早有准备,从山寨内冲了出来。
“不好!有诈!快撤退!”
赵磊出声提醒,一群人下意识地想要回去,却是为时已晚,官兵早已挡去了来路,不知不觉间,竟然成了包围之势,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退无可退。
兵匪之战一触即发,乌龙山被厮杀声包围。
有人泄露了他们的计划,将大家伙带进了官兵的包围圈。
赵磊是最先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当即调转马头,目标明确地看向顾谨的方向,向身后众兄弟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