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还是什么祝星礼。
他是神隐。
是那条醒过来之后就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要到哪里去的龙。
他似乎并不属于修真界,也不属于妖界和人界。
混沌的记忆里,只有一阵又一阵似有若无的花香。
他似乎是从一个很温暖的地方来。
具体是哪里,他不知道。
“为什么要这么悲伤呢?”祝星礼抬手抚上眼前那条龙的下巴,“你是在和我告别吗?”
神隐的灵魂空间,住着他最后一缕生魂。
让祝星礼进入他的灵魂,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进行一场最后的告别。
淡蓝色的波纹从二人接触的地方缓缓展开。
“我从神界而来。”空荡的四周传来一道无法辨别方位的声音,“因为做错了事情,所以被丢弃了。”
祝星礼缓缓闭上眼睛。
“这次来,确实是来跟你告别的,祝星礼。”神隐的声音里似乎有着淡淡的笑意,“过去的事情实在是太久远了,但我依稀记得,我在神界,除了那四位大人以外,也是见过你的。但你实在是太高冷了,所以人缘似乎不是很好呢。”
祝星礼无法说话,只是眼泪不自觉更多了一些。
双魂共体,情绪共感。
这股悲伤,是神隐和祝星礼共同的。
“但我在被丢弃掉的时候,大人,你有为我说过话。”下巴在祝星礼手心蹭了蹭,神隐像是在回忆什么,“那位剑修大人似乎很喜欢你,所以才会给我个机会,在我犯了那么大错的情况下,还是愿意给我个机会镇守人妖两界的连接处。”
他笑了一声,“可能是要死了吧,这个时候陆陆续续想起一些从前来。”
要穿透那层战甲,非神隐灵魂之力不可。
这场浩劫由他而生,自然得是由他结尾。
“我和你有缘的。”神隐用龙须轻轻擦掉祝星礼的眼泪,“你别哭的这么伤心,小心路遥知知道了吃醋。”
好多好多话想说,原本之前都打好了腹稿,可是当离别真的来临的时候,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总是那般扭扭捏捏。
他觉得自己和祝星礼的相遇是必然,无论是在人界还是人界,两人之间的联系里,总是带着那么一丝别的味道。
熟悉又排斥。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们总是吵架似的。
吵完又和好,和好又因为别的事情吵。
或许……自己以前是祝星礼的灵兽吗?
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真的是话,那着实再好不过。
在他和祝星礼的这段缘分里,一切都有了归宿。
“我的时间不多了,祝星礼,以后要好好活下去,考个好大学知道了吗?”神隐的龙体越发虚弱,“不用担心也不用紧张,你肯定可以。”
祝星礼完全说不出话,因为哭得有些脱力,导致他原本贴着神隐下巴的手缓缓掉落下来。下一秒,硕大的龙体化作漫天蓝色光点,缓缓围绕着祝星礼旋转的同时,将他托起,离开了这个虚幻的空间。
那淡蓝色光点从那巨大的阵法里涌出来,渐渐凝成一束光影,一点一点钻进了祝星礼眼前漂浮着的赤月弓里。
墨色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浅蓝,阵中心的祝星礼双目紧闭,看不出情况。
可路遥知他们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夏微杳和慕若阳都在临界点死死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之间,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光芒。
天空上照射下来的阳光依旧灼烈,直直射向大地的间隙,已经完全看不到有什么灵兽的影子。
“强弩之末,还不放弃抵抗!”
大概是没有想到会被几个少年逼迫到这个程度,幽帝此刻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但还好,打到现在,现在对他有威胁的,只有阵中心那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他也不是瞎子,看得出来祝星礼在蓄力。
而他只需要在祝星礼蓄力完成之前杀掉他就可以。
黑色的身影刹那间靠近拿到蓝发红衣的身影,路遥知心下一急,正准备过去拦下来的时候却被幽帝提前布置的锁链锁了个严严实实。
四肢被麻痹的实在是过于突然,他因为担心祝星礼而稍有走神,恰恰错过了幽帝结阵的小动作。
夏微杳和慕若阳已经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祝星礼!”路遥知喊得撕心裂肺,“快让开啊!”
“嗯——”
身体被手指穿透的声音和闷哼声同时响起,那一瞬间,连空气都有些安静。
淡黄色的裙子本就因为染上了灰尘看着有些破旧,这个时候染上了大片的鲜血,看着更为可怖。
在那巨痛袭来之前,林妍妍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和祝星礼有关的小片段。
第一次见到祝星礼的时候,她似乎是个连说话都有些结巴的腼腆小姑娘。后来是怎么就对祝星礼说出那么多伤人的话,又是怎么做出那些违背自己初衷的事情的呢?
唇边咽不下去的血缓缓滴到幽帝还没来得及从她身体里抽出去的胳膊上。
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来得及找个机会和祝星礼好好道个歉。
“你还有力气站起来?”幽帝唇边带着阴冷的笑,“不愧是修真界第一的天才。”
听着是嘲讽。
穿透林妍妍身体的手指,离祝星礼的身体,毫厘之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