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汤姆把格蕾丝出卖给了通缉她的黑手党,或许是为了丰厚酬劳,又或许是为了报复她揭穿了自己的伪善和无知。但他没有想到她是boss的女儿,是庞大事业和权力的唯一继承人。
这意味着狗镇将迎来灭顶之灾。
boss诚恳地劝说叛逆的女儿回家,他会与她分享权力和责任。被格蕾丝冷酷拒绝了,她宁可留在狗镇也不要回去当他的帮凶。
[你称呼我“傲慢”,但你,我的女儿,你才是我见过的最傲慢的人。]
[你原谅恶人,贫穷的童年,不见得是谋杀的谋杀…你说强.暴犯和谋杀犯可能是受害者,我说他们连狗都不如。如果要阻止狗吃屎,就只能痛击他们…]
【但狗只能遵从本性,为什么不该原谅他们!】
格蕾丝以受害者的身份吼出原谅的话,作为父亲还能说什么呢?
[你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觉得没有人能到达你的道德水准,所以你无条件地原谅他们。而你,你绝不会因为同样的理由原谅自己,我想象不出还有比这更傲慢的!]
[你得用同样的标准要求自己和他人!]
在第二次拒绝后,伤痕累累的格蕾丝进行了彻底的思考:如果她是狗镇人,如果她犯下同样的罪行,她会原谅自己吗?
答案是绝对不会。
格蕾丝突然失去了原谅狗镇人的理由,她再次想到,如果一个无知的外乡人像她一样闯入狗镇,会发生什么?
答案令她毛骨悚然。
狗镇不可以留在世界上,在影片的最后,格蕾丝终于得出了结论。
狗镇被烧毁,镇上的人在格蕾丝授意下全部杀光。
格蕾丝回家了。
[幕后]
“你哭了。”
我指出,有些困惑:“但为什么,格蕾丝被折磨的时候你没有哭泣,在她被解放和回家的时候你却哭了。”
纲吉平复了一下呼吸。
“她憎恨黑手党,坚持了那么久,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最终却变得和他们一样,就仿佛,”他睁着一双小鹿般清澈,却红通通的眼睛,“她遭受的苦难变成了笑话。”
我只能回答:“权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邪恶。”
“可一旦拥有权力,她就变暴虐了,”他表情看着有些执拗,“一开始,格蕾丝连迫于饥饿偷了狗的骨头都会受良心的谴责;到后来,她为了报复那位母亲砸碎了自己七个瓷娃娃,就杀害了她七个孩子,并且恶意的口吻一模一样:
[先杀两个孩子,让母亲看着。如果她能忍住不落泪,就住手。]
“狗镇的人理所应当受到惩罚,但是我觉得…格蕾丝惩罚得太重了,她做得不够好。”我注视着双眼通红的棕发少年,在无数次强迫自己重温这部电影后,他还是哭了。
我忍不住发笑:“我本以为不会有比格蕾丝更傲慢的人了。”
“我不懂。”他呼吸凝滞了一刻,接着平静而固执地注视着我。
“我不敢说七个瓷娃娃的价值可以等价七个孩子,但你应当知道的吧,那个母亲摔碎瓷娃娃时的恶意不比格蕾丝杀害孩子时的恶意少,因为她们的痛心程度是一样的。”
“格蕾丝屠杀狗镇的居民回到父亲身边,既不是为了补偿自己遭受的苦难,也不是在抵抗权力魅力的过程中失败。”
“她强迫自己杀人,强迫自己攥取权力,因为她不敢把世界留给狗镇人或者她的父亲。为了把世界从她觉得糟糕的人手里夺过来,格蕾丝选择了自我献身。”
“而你依然觉得,她做得不够好?”
我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少年,转身离去:“起码连献身都不愿意的你,是没有资格评判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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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在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把坐在电影放映室哭泣的少年,和未来的欧洲黑手党教父联系在一起,”我对森鸥外讲述着过往,他已经恢复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状态,“怎么能是他呢,怎么能是纲吉呢?传闻中,十代目起码拯救了世界三次,连xanxus都打败了。纲吉却是一个把权力当成洪水畏惧的少年。”
“很自然的,当时的我不太看得起他。我太傲慢了,也太年轻了,权力和我的相性足够好,我就真的把它当成了手心驯服的橡皮泥。我见过被权力践踏的悲惨,因此拼命告诫自己不要成为厌恶权力的伪善者,假清高,更不要成为权力关系的下游。”
“后来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我闭上眼睛,再一次感受到黑暗和心悸,“我的兄长自杀,一夜之间,我必须成为占据他留下椅子的人。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权力的残酷,对我来说切肤之痛的事,对它而言仅仅是换一个保管员。当然,退位让贤不会是我的选项。我在任何一个抢椅子的人眼里都是威胁,彭格列九代目的三个儿子为什么英年早逝,你们港-黑老首领的后代那么多,怎么就一个都没音讯了呢,都是出于共同的原因。”
森鸥外闻言轻描淡写地点头:“事实上,我来不及对他们下手,已经有人为了讨好,替我把这件事料理了。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哪怕代价是你的两名守护者。这是你必须离开□□,离开家族的原因吗?害怕椅子上沾的血,害怕自己变成像我一样邪恶的人?”
“你觉得身为首领,对组织最大的残忍是什么?”他给了我一个高高在上的表情,“是没有浸入污浊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