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嗦。”我说。
我确实把小冰箱里的依云矿泉水,盥洗室的宝格丽香氛统统装进了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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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安逸,和前台扯皮退押金的时候(前台:您从来没有给过),我的耳膜被咔嗒声撩拨了一下,这个声音是死亡和鲜血的预兆,意识到之前,我已经双手抱头蹲了下去。上方的位置,桌上一盏幽绿的琉璃台灯被打碎。礼宾是见过世面的人,及时用外套挡开飞溅的碎片,保护自己的头脸,她不忘说:
“太宰大人,这是这个月第六次您破坏公物了,台灯的钱会从您月末工资里扣的。”
“无所谓,”太宰治挥了挥枪,抱着满怀的凄艳红玫瑰,示意她走开,“反正森先生那个小气鬼买的也是赝品。”
“仿得蛮好的,”我的手轻微颤抖,不是害怕,是控制住攻击的欲望,“这个颜色既浓又深,像苦艾酒。”
“为什么要走,肆,”太宰漫不经心地抬手掸掉肩膀上的玻璃屑,他的食指仍然扣着扳机,掌握着我和另外一盏台灯的命,“你已经离开过一次了,为什么第二次还是要离开呢。留下不好吗,说起来lupin你还没去过吧,我们本打算这个星期六把你介绍给安吾。他是会计部的,说话既好听又有趣。”我插嘴说了句,我见过的会计够多了。
美丽的青年终于褪去了外表,底下是一滩腥臭的黑泥。
“你要杀了我吗,像那些恼羞成怒的小气男人?”
“不,”太宰言词和煦,如同温开水,“但我可能会打伤你的一部分,迫使你留下养伤。”
中也是在他问“你选肺还是锁骨”的时候,闯进了我们这个抓马的情杀现场,我猜他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想不到自己居然不是唯一一个。消化了眼前的场景,他的口气不耐烦地低下去:“你在发什么疯?”
“晚上好,蛞蝓,”太宰给了他一个压抑的表情,眉弓极低地压在黑黢黢的眼眸上方,“承认吧,你跟我想的一样,既然如此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湿活一向由我负责,这一次也别例外。”
湿活包括了一切脏事的范畴:潜入,暗杀,拷问,审讯。
[书]偷偷说:“我就知道跟对了人,这不比电视剧精彩。”
“闭嘴。”
我不留意出了声,太宰不可置信地用枪口指自己的鼻尖:“你对我已经这么不耐烦了吗?”
我:“……”
中也的心理素质显然不如我们。他咬着牙,双手蒙上一层红光,这是他异能发动的标志。我将他的双手缓慢地按下去,中也言辞犀利地表示:“他再这么闹下去太难看了。”
“确实难看,” 我摇头,“中也你是好孩子,所以大概不会懂。”
“你的那把枪里真的有子弹吗,太宰。就算有,刻的又是谁的名字呢?”
太宰治愣了一下,冷酷的气息像冰一样融化。他用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也不说话,将整把枪抛给我,紧紧抱住长满荆棘的红玫瑰。
我示意中也,弹匣里剩下的每一发子弹,每一片圆润的金属表面,歪歪扭扭刻的都是太宰的名字。
我越过地上的玻璃屑走过去,子弹被我决绝地抖到了地上,叮叮当当响得很活泼。我把空枪用力拍回到他怀里,把扎得他双手流血的花束甩到地上:“你太自以为是了。”
“可是,你能怪我想死在你的手里吗,”他居然还有力气反驳,振振有词中透出微弱的惨淡,“我现在能理解卑鄙的俄罗斯人为什么发疯了。如果就这么让你走了,一年后,你真的还能想起我是谁吗?”
我狠狠地弹他的额头:“不许和俄国佬共情。”
他捧住脑门的茫然样子和十四岁时惊人的相似。在装天真这件事上也是。
但他已经长得比我高了,我只好拽了他一把,才勉强将下巴搁在他全是骨骼的肩膀上。
“不要推开我,”我轻声说,他害羞得不知道把手放在哪儿,最后才迟疑地虚虚圈住了我的腰。这份犹豫正是他表演技巧发挥到淋漓尽致的部分,“因为我不会主动推开你,只要你还是我的朋友。”
他如释重负地将头埋进了我柔软的肩窝里,姿态宛如赎罪,也如受膏。
我:“呸,头发进我嘴里了。”
一分钟以后我冷漠地把他推开,说再有下次,你就一个人玩吧,我和织田作去lupin喝酒。现在让我走,森鸥外肯定透过监控在看我们的笑话。
“哦,”他说,“你不跟织田作道别吗?”他再次变成了小气鬼的口吻,剂量微弱的嫉妒心很难察觉,像一大杯温水配了一勺醋。
我摇了摇头,只是说这不适合我们。
“你可能不清楚,对杀手说farewell是一件不吉利的事,”玫瑰扔在地上太可惜了,不久也是进清洁工的垃圾桶,我小心地抱起来。再残破也是我的,“他和我都明白,活人才是被死者抛下的人。只要不说再见,就仿佛不会被抛下了。”
太宰看起来更嫉妒了。
这时那位大胆的礼宾靠近,客客气气地问您刚才的退房手续要接着办吗?
我感触颇深:“太有责任心了。森鸥外一个月付你多少?有跳槽的打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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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一束红玫瑰蹲在港-黑门前的廊下等雨停。
这一幕和我刚来横滨的那天惊人相似,我是不介意冒雨去机场。但汤姆宁死不屈,表示自己柔弱到不能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