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去看宋知府,宋知府摇头,“下官并未接到报案。”
“我也不知底下人去的哪个衙门,不如叫他们上来问一问。”芷阳郡主不慌不忙,管事婆子来了说是到县衙告的。
好吧,前世做恶、附邑城郭,府治所在,县令几乎没有存在感。
左侍郎又叫人去请县令,县令很快过来,证实芷阳郡主所言非虚。
事情陷入胶着,芷阳郡主不认,是不可能大刑伺候、言语恐吓的,唯一的办法是攻破她的心防,让她自己承认。
沉默中,廉老爷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诸位不知道郡主因何嫉恨小女,老夫却知道。殿下,这是郡主赴小女所办诗会时做的诗,精妙绝伦,乃可传千古之佳句。老夫观之亦拍案叫绝,此诗有先泰山与老夫的痕迹。王爷不精此道,老夫又是苦主,评判恐有偏颇。这是国子监王祭酒的评判,请殿下观之。”
廉老爷奉上王祭酒的判断、芷阳郡主手书的诗作、景华打的草稿,一张张、一件件,意思非常明白了。小偷总是羞于面对苦主,若是能把苦主害死,谁又知道她是小偷?
芷阳郡主的动机终于有了!左侍郎精神一震,心中暗自感慨,廉希声名震海内,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不仅学问做得好,审案也是精通的。
“无稽之谈!就算诗一样又怎么了?一定是我抄她,不能是她抄我吗?”芷阳郡主垂死挣扎,这种话她能说出口,旁人也不能信啊。
廉老爷看她如此轻易就承认诗不是她写的,看来在梦中另一个世界,这的确是自家女儿写的。而且,廉老爷没说诗只有前半首的事情。
“我那贤侄女才名远播,郡主却不精通诗书,孰是孰非,一目了然。”一直沉默观察事态进展的白先生突然开口,他知道廉老爷已经底牌尽出了。当着天使左侍郎的面子、福王跟前,若不能把芷阳郡主的罪名定死了,日后再没有机会。这个案子必须办得清清白白,办成死案!本就是廉家弱势,如不把芷阳郡主订死了,日后恐怕权势能改变真相!
白先生出生勋贵,更了解贵女行事,灵光一闪间,他突然想到范彬的理由。“郡主还是老实交待的好,如此于你、于福王殿下都有益。其实,你不说,也不能改变事实。我那贤侄女吉人自有天相,你们百般算计,她却路遇贵人。陆国公府二公子仗义出手,她已经安全……”
“陆星野!”芷阳郡主突然尖叫。不可能,不可能,陆星野不该这么快就认识廉景华,上辈子陆星野痴恋廉景华,不惜拒绝京城所有贵女的青睐、包括她。可这样事情应该在一年后啊,怎么他们提早认识了!
芷阳郡主满心不信,白先生却知道找到突破口了。他本想形容一下景华有多好,刺激芷阳郡主的嫉妒心,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正是!陆公子狭义心肠,一眼就看出那伙贼人的真面目。当然,也是我那贤侄女聪慧、果决、有勇有谋,与陆公子配合默契,才能一举脱险。”配合是没有配合的,但不妨碍他这么刺激人。
“凭什么?凭什么她廉景华又得陆星野喜欢。”芷阳郡主崩溃大吼。
白先生与左侍郎对视一眼,成了。
人心的防线坚固又脆弱,找到窍门百毒不侵,找到关键,一击即溃。
芷阳郡主跌坐在地,仿若世界崩塌,絮絮叨叨述说她对陆星野如何深情厚谊、陆星野如何负心薄情、廉景华如何寡廉鲜耻、勾人她的心上人。“廉景华就是个贱人,她有什么才华,不过是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仗着会几首酸诗博男人欢心……陆星野本该娶我的,他怎么就看不见我的好?”
福王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叫人拖她下去:“王府与陆国公府从未有联姻之意!你这是发癔症!”福王斩钉截铁道。
当然,先前是有的,陆国公战功彪斌,陆星野已于军中崭露头角,的确是好女婿人选。但如今,福王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的,反正只是有意向,六礼未动,不承认就没这事儿。这只能是芷阳郡主的妄想,不能带累整个王府。
“小女与陆二公子也只一面之缘。”廉老爷也如此说。
“芷阳疯了,她癔症发作害了廉姑娘,本王会请旨夺她爵衔。都是本王教女不严,没及时发现她有这恶疾,本王给廉先生致歉了。”
福王起身作揖,廉老爷避开却不知如何回答。福王的意思他清楚,芷阳郡主被剥夺身份,大约会被送到庄子上了此残生。这只是她一个人的行为,与王府无关。可廉老爷不甘心,女儿只能躺在床上,呼吸扯着断裂的肋骨痛,身上伤疤不计其数,短短十来天瘦了一大圈。就这么便宜她吗?
第82章 全家都是白月光14
掳人案过后,福王千岁又到书院举行了大大的祭孔仪式,和圣人往曲阜祭拜神圣先师不能比,但亲王之尊礼遇读书人的态度是摆出来了的。学院还举办了大大小小数十场讲学会、诗会、文会,把气氛烘托得热热闹闹。
想要掩盖一件丑事,最快的办法就是用另一个热闹占据世人眼睛。
福王把态度摆得足足的,读书人心气也平了,感叹两句“自古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反正被害人也没有性命之忧,人家堂堂亲王郡主也付出代价了,还要怎么样呢?
是啊,还要怎么样呢?
福王在探望景华之前,心中也有这样的委屈,他自问修身齐家,对子女教养也一视同仁,偏偏嫡出小女儿捅篓子,要他这个老子来卖脸收场。我明明没做错什么啊!福王心里的委屈啊,那是甭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