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行吧,我回去和你爹说。正要教你内宅的事情呢,怎么扯到哥几个读书的事情了?”
“娘家好,我才好,娘,您要是为我好,就督促这兄弟侄儿们上进,日后您也能享老封君的福气呢!”
“还老封君呢?只要能中个秀才,出门在外被人尊一声老安人,为娘就瞑目了。”兰太太的野心忽大忽小,看事情时而清楚时而糊涂,叹道:“人家国公府的嫡女,我们一介商贾自然是比不过的,不过你也不要怕,娘回去就为你寻妇科圣手,肯定把你调理好了。到时候给姑爷多生几个大胖小子,什么国公府嫡女也不敢压制你太过。”
行吧,让她抱着这样的雄心壮志努力吧,景华不置可否。姑爷之类的称呼,兰太太也只敢在她面前说,当着聂老爷的面,一口一个老爷尊称,再不敢放肆。可惜她口无遮拦,以为芷兰院是兰家呢,说什么阖府功臣的话,让周夫人听去了,误会自己有和正室争锋的野心。反正兰太太在聂府帮不上忙,反而拖后腿,干脆让她回去吧。
这个年代,正经嫁出去的女儿都不能经常回娘家,更何况自己是做妾的。分开了,远香近臭,都自在些。
送走了兰太太,景华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过气来。她能洗头了,能让丫鬟用热水给自己擦身,能下床走动,能吃正常食物,不用每天汤汤水水,吃得人只想翻白眼。
除了奶娘还会唠叨几句,日子是真的舒坦,连兰太太都被她送走了,奶娘也只能唠叨几句。
调养身体的药还继续喝着,景华和兰太太说身子亏损不是谎话,十几岁的小姑娘怀孕产子,还是七斤六两的胎儿,怎么能不伤身。幸而景华有医学常识,有产育经验,有稳定乐观的心态,按照计划适量锻炼,总能养回来了。
出了月子,景华第一次看到她此生的夫主。聂老爷留着山羊须,在这个四十可以自称老夫的年代,聂老爷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老年人。景华庆幸,聂老爷不是急色之人,对景华也淡淡的,颇有种把她当小孩子哄的感觉。
景华才出月子,她不主动兜揽,聂老爷暗示不成,也不愿意放下脸面留宿,直接离开了。
景华的主要功夫,都用在陪伴周夫人上了。
景华穿着一身嫩绿色裙子,坐在周夫人身边逗弄孩子,笑问:“天天哥儿哥儿的喊着,怎么还没个正经名字。”
“老爷翻烂了典籍,还没找到配得上咱们哥儿的字呢。也不着急,等养得站住了再起大名,免得上了阎王爷的生死簿。”周夫人笑道,民间本有这样的说法,小孩子命格轻,怕压不住,总要想各种办法把他留在人间。不起大名,或起贱名,或者直接当做女孩儿教养,各种手段,都是为了糊弄鬼神,留住子嗣。
“大名不起,小名总能起一个吧?”
“你给哥儿取了什么名字?”周夫人笑问。
景华摆摆手,“我能取什么名字,我是想请夫人取一个。要是让我取,不是小白就是球球,人家看门狗才叫这名字呢!”
“你呀,口无遮拦!”周夫人笑道:“你说的也是,总要起个名字,待我想好了和你说,再禀老爷同意。”
“这点儿小事夫人做主就是,叫狗蛋铁柱我也不多说的。”
周夫人又笑,“就算是贱名,也不至于这般粗鄙,直如庄户人家。”
景华拍手,“夫人笑了就好,我刚才过来,夫人愁眉不展的,吓得我以为得罪夫人了呢!”
“你有心了,这些日子天天来陪我,有你在一旁说话解闷,我也松快不少。”周夫人拉着景华的手问道:“说起来我的心事,正与你有关。自你出了月子以来,就再没留老爷。我也问过老爷,并非他不愿意留下,你怎么想的?”
“我,我怕。”景华凑到夫人耳边,轻声道:“夫人,我生孩子的时候,真的是死过一回的。到现在,夜里睡下,肚子还惴惴得疼,这些日子,月事来的也不规律。大夫都说了,我的身子,没有两年时间养不好。”
“产育的确是一道鬼门关,你小小年纪受苦了。可你也不能总把老爷拒之门外啊。”
“老爷纳我进门不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吗?我已经生哥儿,身子又坏了,留在我房里也不能有孩子,干什么非要留。我看其他人挺喜欢老爷的,我最大方了,不和她们抢!”
周夫人笑点她的鼻头,叹道:“孩子话。罢了,慢慢来吧,我也劝着老爷,多包容你。”
“谢夫人,夫人最好了。”景华拉着周夫人的袖子撒娇,“我昨天可瞧见夫人有一只玉笛,碧绿碧绿的,比新鲜翠竹还好看。您是不是会吹笛子,吹给我听好不好?”
周夫人缠磨不过,让人取了笛子来:“这是我外祖母赠我的,已经多年不用了,不知还能不能吹出清脆笛音。”
“学会了就忘不了,怎么不能,夫人快试试。”
周夫人把碧玉短笛横在唇边,试了一段音,慢慢吹成调子,调子越来越平稳,悠扬的笛声在院落里回荡。
景华听了一阵,从院中树上摘了一片叶子,和着周夫人的笛声,奏了一段小曲。
“果真有巧思,你怎么想出用叶子吹奏的?”周夫人放下笛子笑问。
“我家里以前也养着许多人,学各种乐器。可我不喜欢,她们学乐器都是为了取悦人。可我又真爱各类乐器,只能自己瞎捉摸,有次在街上听到小孩子随便捡片叶子都能吹响做笛哨,慢慢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