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至少林樾能在他的面前轻松些。
毋须费劲心思地去维持那些伪装、谎言。
而他。
终究能比任何人都要近的,站在她的身边。
梁映压下眸中翻涌的心意,扶着床边站了起来。躺了几乎快一整日,他的手脚微微有些泛麻,但多少比前两日要好些。
他记得林樾走时在他耳边说过的话。
她应该是去了膳堂煎药。
这时去,不知道能不能遇上她。
着着薄薄一层里衣的梁映脚步都快踏出舍房,又折回来随意找了件外衫披上。
他怕他就这么去了,又要累得她担心,数落自己年轻气盛,不懂爱惜。
天色越走越明朗。
逐渐能听到醒来的学子出行的声音。
“这天儿可真是越来越热了,我怕蚊虫关了窗,谁承想,竟然生生热醒了。”
“谁不是啊,早上醒来一身汗,难受得很。一桶桶打水沐浴又耽误早课。”
“所以啊真亏是吴文,要不是他说他在那幽潭边洗了几次根本没撞过鬼,我今儿哪敢去那儿啊。”
“我看你啊,还是怕,不然找我们一道洗作甚?”
“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同是男子汉大丈夫,大家一起洗个澡互相搓个背,多好啊。”
梁映和抱着木盆的玄英斋学子擦肩而过,听到吴文的名字时,微微皱了眉。
这些时日,他倒是不在自己面前蹦跶了,不过没少在斋中大放光彩。学子之间提到吴文的潇洒大方,已是常事,口碑直逼林樾。
梁映想着自己的要事,懒得理睬,只加快了脚步往膳堂去。
膳堂之中,正升腾着学子们陆续来用早膳的烟火气。
梁映问了厨娘煎药事宜后,绕到后厨却只看到祝虞正端着砂锅往外倒出一碗药味浓重的棕褐色汤水。
“林樾呢?”
祝虞才把碗装进食盒想往玄英斋送去,抬头一望,该喝药的病人正明晃晃地立在自己跟前。
病态的少年容色却不减。
提到林樾二字,本就秾丽的
眉眼更如沾湿了颜料,被细细勾勒,说不出的生动。
“林樾她刚走。她为了煎药守了一夜,热出了一身汗,我怕她穿着湿衣服不舒服,就带了换洗衣服过来换她。”
祝虞见少年对她略显失望的口气,一边撇撇嘴解释,一边心想。
这也实属黏得太紧了。
“换洗衣服?”梁映重复念了一遍,忽然意识到什么,语速顿时快了许多,“她去沐浴了?走了多久了?去哪里沐浴?”
“还能去哪儿,我们这般……也不方便在舍房沐浴。去了有一会儿了,膳堂离那潭边也不算很远,估计这会儿都已经到了吧——”
祝虞老老实实地答了,却看梁映脸色一沉,转身就走,似乎有什么天要塌下来的大事。
“梁映?梁映!你去哪儿?!这我们好不容易给你熬了一天一夜的药,你先喝了再说呀。”
梁映长腿一跨,一点也不像个病人,没几步就要离了祝虞视线。祝虞无奈,只能将找个碟子将药碗紧紧扣住,再抱着食盒尽量稳得小跑追上。
“不是,你在急什么啊?你把药喝了,一口气的事儿,也不耽误你啊。”
祝虞实在舍不得几人的心血被浪费,生生追上了梁映,一把拽住他衣角,迫他不得不停下来。
梁映回身,望着祝虞气喘吁吁却只是为了让他喝药的小脸,冷静下来,言简意赅道。
“有人要害林樾,引了一群男子去潭边。”
“什么?!”
祝虞当即把食盒往脚边一放,转身就用比刚刚追梁映还要猛的架势往潭边冲去。
梁映提步跟上,对祝虞道。
“他们人多,要先引开他们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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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渐明。
幽静的潭边,林清樾一件件将身上被汗意浸透的衣裳脱下,在脱到里衣时却脚步一晃。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
梁映生病时还不肯她靠近,就是怕传给她风寒,这避来避去却还是没能躲掉。
林清樾勾了勾唇角无奈一笑,手上继续有条不紊地将里衣之下,层层束缚着胸口的缠带解下。
这最最贴身之物,用的不是普通布料,为了平日能贴合住身形,触感也更符合男子的平坦,这料子又坚又韧,几乎不透气。
彻底解开之后,林清樾没忍住舒坦地松了口气。顺手也将束得紧紧的发髻一手扯松,任由长发披散到后腰,她抬脚缓缓往潭中走去。
往日和梁映住着,为了防止他察觉,她洗得一直比较随意,时间点上也尽是选在半夜三更之际。
这般在微白的天光下沐浴实属难得。
想着梁映反正也还病着,林清樾便打定主意借着日光好好洗洗这守了一夜火炉的汗。
幽潭潭水在这夏日清凉得刚好,尤其是对林清樾还发了一点热的人来说。一泡在水中,整个人便不想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