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椿笑了笑,又倒了两枚黄金扳指,一颗镶嵌了绿松石,一颗镶嵌了白玉,“这是给你两个哥哥的,不过眼下戴兴许大了些。我们家那边,男女孩子十几岁的时候,家里的长辈都会送这个……”
赵翠翠只好受下了,低头看了看,想了想,又道:“姐姐,你回家了……”
慕椿点了点头:“是,回去了一趟。”
“那你……还会走吗?”
慕椿笑着看了看庭中训斥着赵贵的苏郁,一双眉眼轻轻弯了弯,“不走了。”她又摸了摸赵翠翠的脸颊,“我遇到永远都离不开的人了。”
“那不会想家吗?”
“不想。”慕椿道,“因为她在,我就是有家的。”
赵翠翠懵懂地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笑道:“不走就好……你走了,我们都很想你。尤其是二哥,他饭都吃得少了。”
“以后都不会走了。”慕椿道,“去吧,去把东西给他们。告诉你二哥,不好好吃饭,将来长不高。”
赵翠翠答应了。
望着三个孩子玩闹,庭院里一群大人也跟着笑,苏郁走到慕椿身边,手中不知何时折了一朵杏花,悄悄别在了慕椿鬓上。
后者轻轻碰了一下,不禁笑道:“折花……赠人?”
“赠美人。”苏郁撩起袍子坐在她身旁,“白芨怎么说?要不要紧?”
慕椿思忖道:“她说要紧呀……要紧到您要是再不节制些,我的腰就断了,将来只能挂在你身上了。”
苏郁好笑道:“哦?她真这么说?”
慕椿点了点头:“还说我身上被咬得没一块好地方了,可见你不是个好人。”
“那你自己觉得呢?”
慕椿一怔:“什么?”
苏郁半弯着眼,日光暖融融地晒了下来:“你自己觉得……我好不好?”
“好……”慕椿笑道,“好得不那么多就是了。”
“看来三天三夜满足不了我们椿公主啊。”苏郁凑在她耳边,“要不下次试试七天七夜?”
慕椿抱着微微发烫两颊,笑道:“哦?”她转了转乌黑的眼眸,“就是年富力强,也不好这样的吧。”
“我找人拿雕了些东西。”苏郁低声道,“什么颜色都有,粗细长短……都不同。将来我不上,我只伺候你,让它们上。”
她腿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慕椿低着头走下庭阶,蹁跹的杏黄衫子宛如蝴蝶般飘摇着,一时间将她勾勒得如同少女那般青春。
苏郁知道,慕椿的童年与少年都受尽了苦楚,可光阴似乎也就此饶恕了她,让她依旧这样年轻,且愈发像个孩子了。
她走了几步,忽然回眸道,“晚上过来给我洗澡。”
苏郁笑着答应:“好好好。”不禁咕哝道,“回回不都是我抱你去洗的……”
她又忍不住叫了一声:“小椿!”
慕椿自花树下回眸:“什么?”
“你真美!”苏郁笑道,“别走远了!”
慕椿转过身去,眼望着枝头碧色如荫,天光透过林翳流淌在身上,鸟雀呼晴,云影徘徊,日子便仿佛静了下来,甚至停留在了这一刻。
她想,我还是自私的,还是贪生怕死的,我想留在这个人身边,再也不与她分开,一起到苍颜白发才好。她曾经那样害怕衰老,害怕死亡,害怕了囚禁与逃亡……但此时,有苏郁,她已不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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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我手差不多好了哈哈哈,我真的是打羽毛球打的呜呜呜muamua
第104章 昨日如死,今日如生
五月,苏郁回到了周京长安,与她的父亲最后一次相见。
行将就木的皇帝自苏郁暗中西行后,便从上阳宫搬如勤政殿,由逍遥王苏寒监国,寿阳君凌霜辅政,为苏郁支撑起这片江山。
父女二人的最后一面,苏郁将慕椿伶到了皇帝榻前,慕椿跪在榻下,在皇帝要她近前时缓缓膝行过去。
皇帝只看了她一眼,随即垂下苍老的眼,对苏郁道:“好好待她……和自己。”
苏郁泪下沾襟:“爹爹……”
皇帝却轻声笑了笑:“爹爹……去看你娘了。我走了这么远的路,无边无垠,一个人也没有……”他怔怔地望着眼前,干焦的唇嗫喏着,苏郁听见他在唤母亲的闺名,脸上渐渐露出一抹释然而美好的笑容。
苏郁将头埋在臂间,无声跪在皇帝榻下抽泣。
史记,大业十八年五月十五,帝崩于牡丹园,谥文惠。
京中各寺、观鸣钟三万下,民间张缟素二十七日,百官庶民一百天之内不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屠宰,一个月内禁嫁娶。
大丧期间,苏郁在宫中主持丧仪,处理政务,慕椿则在勤政殿后的暖阁中为大行皇帝抄经祈福。夜里二人同床共枕,慕椿会在听闻苏郁哭泣时默默拥着她,而苏郁则在她怀里放声哭泣。”
“我没有爹娘了,我以后只有你了。”
慕椿怅然想,父母,这个世间生命的来处与归处,任何拥有着正常情感的人都无法逃离这两个字的羁绊。纵然她不如苏郁,从未有幸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幼在兴昔足下长大,对感情的理解也随之扭曲,可她却能清楚地明白苏郁的伤痛。
或许从很久之前开始,她们就已经在一起了,从身到心。
苏郁教会了她如何正常地去爱一个人,她的所有情感都得到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