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
“嗯?”陈飞明显被吓了一跳,回身问:“有事吗?”
“呃,我……我想,我想跟进新项目!”顾燃大声道,“可,可以吗?”
男人站在原地怔愣半晌,冷冽的目光扫视着眼前这个脸颊涨的通红的男孩,眼角眯起犹疑了片刻,随后利落转身。
顾燃小步上前,又失望的退了回来,看着那并不打算回应自己的背影,攥紧衣角的指节开始泛白,自尊心也已经被超额的难堪全部占据。
“下周,d市的新项目图纸,我会发你邮箱。”陈飞没有回头,语气淡淡飘过。
错愕的脸部神经突然放松下来,顾燃似乎还有些不适应,他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激动的刚要抬头谢人,却发现陈飞,已经走远了。
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淹没,顾燃踩着单车都觉得自己像在飞。
缩在袖子里的手指轻快的在车把上打着节拍,灌进鼻腔的冷空气似乎也香甜起来。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跟在他身后,看着顾燃轻快又兴奋的模样,陆淮天握着方向盘,略微凹陷的面颊勉强牵起一丝笑意。
拐进槐柳胡同,锅包肉的香气就勾着人的魂儿了,顾燃把车往院儿里一扔,紧接着贪婪的吸了一口空气里的余味。
“到底是亲爹,这糖醋汁,太毙了。”
橘黄色的灯泡点亮群青色的夜,屋子里暖气烧得很足,顾燃瘫在沙发上,等着顾芳华把饭菜端上来。
“你四肢退化了?”厨房里还在颠勺的顾芳华探出脑袋,“赶紧起来端饺子。”
“好累啊,动不了。”顾燃翻了个身,懒懒的拿遥控器换了个台。
电视机里,球赛解说员的音频让人昏昏欲睡,顾燃枕着自己的胳膊,突然想起以前在陆淮天家,俩人也会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球赛,那时候他很喜欢靠在对方身上,跟没骨头似的也没人说他……
“我看你是一点不知道心疼人,孩子上一天班多累,就躺一会儿你还在那没完没了的。”由姨站在桌边边摆碗筷边笑着说道。
“他累?我不也是上了一天班回来还得给他做饭,我还是他爹呢,我也想躺着。”顾芳华嘴上不饶人,手上却麻利的把菜出了锅,“我特娘的是指不上这混小子了,还是我们家小天儿好,等会他来了我爷俩可得好好喝点……”
“咣当!”
顾燃一个哆嗦,直接从沙发掉地上了。
“谁,谁??”
“什么谁?今儿腊八,我下午给小天儿打的电话,让他来家里吃饺子啊。”顾芳华一头雾水,“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我!”顾燃咽了咽喉咙,“你怎么不早说,啥时候腊八也算个节日了?我看你就是闲的慌,再说,他,他说要过来了吗?”
“啊,人一口答应了,再说了,我是一家之主,叫个人来吃饭还得你同意了,老子一马勺扔过去你信不信。”顾芳华举着炒勺就要从厨房出来。
由姨笑着瞪了他一眼,又连人带家伙什把人推了回去,“快去炒菜,一会肉糊了,孩子们来了吃什么啊。”
顾燃思绪神游了一秒,接着气急败坏的爬起来就囫囵着穿鞋,不管不顾的披上外套逃命似的便往门口跑。
“由姨,我想起来公司还有点事啊,我得回去一趟……”
“啊?”由姨把碗放在桌子上,“什么事啊那么着急?”
“呃,就是……”理由还没编好,顾燃就已经急不可耐的拉开了门把手。
一阵寒风吹过,门口站了个人,单薄的身影不知道立在那多久了,嘴里呼出的白气让顾燃一瞬间没看清他的脸。
直到视线逐渐清晰,四目相对,陆淮天那张苍白的脸,才彻底映入瞳孔。
他瘦了……
这是大脑传导给他的第一反应。
是没有好好吃饭吗?黑眼圈似是也比以前重了不少,那就是没有好好睡觉……
短短几天时间,这人身量看上去跟以前比也是薄了许多,曾经优越的宽肩窄腰如今似乎只剩下一把骨头在支撑着被风吹起的墨黑色羊绒大衣。
摇晃的袖管里露出血管分明的纤细腕骨,手上还提了一堆东西,看上去整个人更显得孱弱无力了。
陆淮天怔怔的看着他,眼角带着病态的红。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没有说话,顾燃干涸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圈,连忙收回视线,不知怎的竟开始鼻酸。
怎么会瘦的这么快,这是在干什么,做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又是给谁看……
“顾燃,你杵门口晾膘呢?”顾芳华站在灶台前侧着身子喊,“小天估计快来了,你下楼迎迎他去。”
“叔,我到了。”陆淮天站在门口说。
“诶呀。”顾芳华来不及用围裙擦手,几步就走到门口,“快进来。”
紧接着怼了一下还愣在原地的顾燃,“你在这相面呢,没看人给我拿那么多好酒么,还不赶紧接过来。”
顾燃斜乜了他爹一眼,无可奈何的接过陆淮天手里的袋子,顺便侧身让“客人”进屋。
热闹的寒暄立马在狭小的客厅里沸腾起来,顾燃没敢回头看,主要是他爹那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实在过于扎耳朵。
还站在门口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想着要是现在硬着头皮走,他爹应该直接擀面杖伺候了。
走,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