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湘可真聪明呀,她丈夫的弟弟犯错了,想要我网开一面。云浅语气轻快,慵懒地靠在她的身上,不忘拽着秦湘的手,指腹在腕骨上轻扫。
秦湘怕痒,被这么一撩,哪里还有心思想事,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云浅觉得不够,又歪头看着她泛着潮.红的脸颊,怎么不说话了呀。
阿姐赴宴,是想网开一面吗? 秦湘抿着唇角,牙齿微合。
你觉得应该网开一面吗?
不应该,你说过律法会约束她们的行为,怎么就可以网开一面。秦湘不服气。
云浅凝眸,久久不语。
前一世,有一回下臣犯错,重金寻到秦小皇后。
小皇后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生生插手本已有裁决的案子。
那时,她气不过,寻到皇后理论。
秦小皇后坐在案牍前,凤冠凤袍,微笑凝望于她:本宫想请云相网开一面,可否?
那回,她气得要死,秦小皇后却妩媚地望向她,媚意入骨,谈笑风生。
触发律法的大事,秦小皇后竟然拿钱消灾,与她理论,她竟然笑着说今日风景。
可气、可恨、可恼。
云浅凝视面前的少女,目光深深,而少女被她看得心中发憷,我说错了吗?
没有,我听你的,那就不去赴宴了。云浅骤然改变心意,敲敲车窗。
马车停了下来,云浅掀开车帘,说道:回相府。
秦湘惊诧,心里莫名发紧,就不去了?
不去了,回相府罢。云浅眉梢轻动,眸色微深,她自诩自身正直,不贪不妒,可走到今日,哪里就可以没有一丝私心。
她想着借这件事拉拢大长公主,秦湘一言提醒她。
小阿湘,你觉得我会是个好官吗?云浅心里酸得厉害。
死前,自己被冠上结党营私、乱朝堂误国家的罪名,她自然不服气。
看着秦湘的面容,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一直在误会秦小皇后。
阿姐想做好官,便是个好官。秦湘语气肃然,但我希望阿姐做一个好官,为民做主。
云浅缓身道:你有冤吗?
秦湘惊愕,自己有冤吗?
有吗?
她浑身一震,对上阿姐清清双眸,浑身热血被浇上一盆凉水,她努力微笑:没有。
云浅失望,沉思一刻,微笑地看着她:若有,告诉我,我哪怕得罪皇权也会替你伸冤。
秦湘闻言,目光炙热如阳,不不不,她不能毁了阿姐。
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秦湘懦弱地想着,拘谨地笑了。
马车在相府门前停下,门人上前放下车凳,并开口:云相,老夫人来了。
气氛骤然变了,云浅轻挑眼尾,勾唇一笑,少了几分锋利,拖出了一抹嘲讽。
白出门一趟,秦湘依旧高高兴兴回府,老夫人来了,她们自然一起用膳。
夏日到了,莲藕被挖了出来,洗净后撒上蜜糖,在井水内吊上个把时辰再拿出来,吃起来冰冰凉凉。
秦湘小口咬着莲藕片,云母开始说话了,说东说去,扯到了大长公主。
皇帝有四五位姑母,当年参与谋逆,死得就剩下一位了,故而时人不唤封号,直接称呼大长公主。
秦湘一听就皱眉,老夫人肯定收了旁人的好处,借此来做说客了。
她心中不屑,啊呜一口咬下整片莲藕,身侧的阿姐开口:母亲又收了好处,该知晓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您来求情,我会罚得更重。
秦湘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笑。
但是阿姐好幽默哦。
她默然看着身侧疏骨清朗的女子,下一息,云浅朝她递来一块肉,下一息,一只筷子落在两人的食案上。
云母怒了,你故意与老身过不去。
母亲说得极是,我最爱与您过不去。您大可去衙门告我,告诉旁人您收受贿赂,来求我绕过犯罪的人,您说,谁会有理。云浅厌恶地扫了一眼自己桌上的筷子,下一息,直接掀翻了食案。
她蓦地站了起来,看向母亲:我想做一良臣,为百姓谋,为朝堂谋,您每每收下旁人给予的好处,我今日再说一遍,您来求情,我会让刑部罚得更重,流放改为斩首。
云母整个人顿住,秦湘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往日温柔的阿姐骤然变了一个人,她有些害怕。
下一息,云浅吩咐外面候着的婢女:送老夫人家去。
言罢,她忍着恶心匆匆离开。
秦湘看了一眼老夫人,握紧了拳头,追着阿姐身影找了过去。
天色已然黯了下来,秦湘接过婢女手中的灯笼,着急忙慌地追了过去。
找寻一刻钟,终于在池塘的小桥上看到了孤单的背影。
今日的月亮极为圆,似有些嘲讽。
秦湘提着灯笼走过去,将灯笼放在一侧,自己挨着阿姐坐下。
一盏灯笼,灯火微弱,难与月光媲美。
秦湘一点一点地朝阿姐看去,阿姐,伤心的话可以哭一哭的。
晚风凉凉,拂动衣袂发梢,漾过双眸,引起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