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你可记得你娘救的一个男人吗?云浅想起霍良说的话,族长救人才找来灭族大祸。
我阿娘救过许多人,你指的是谁?秦湘不解。
云浅沉默,她不知霍明的长相,不知如何与秦湘说明。
你离开谷里前的一段时间。
好像是有那么一人,眉眼清秀,还是我发现的呢,他浑身都是伤,被上游的水冲了下来。我喊阿娘去救的,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好像不是山谷里的人,出去后就与我们没什么关系。秦湘努力回忆。
或许是因为想念,她将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反复去想去念,事隔多年,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云浅感觉耳后的热气,抬手侧摸摸秦湘的小脸,你记得这么清楚,是害怕吗?
算不得害怕,我想念阿娘,就会经常去想山谷里发生的事情,想得久了自然就清楚。你还记得幼时美好的事情吗?
秦湘的美好记忆都留在了山谷里。
云浅感觉一阵窒息,她将救下恶魔的记忆当作是美好的。
我都忘了,我的美好都属于你,秦湘,只属于你。
我如今的美好也属于阿姐。秦湘得意极了,你说,遇到你,是不是用尽我一生的运气。
云浅抿唇,不是一生的运气,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黑暗的时间总是很难熬,婢女们更是不敢发出声音,周遭沉寂无声。
秦湘依偎着云浅,半个身子都靠在她的身上,似乎她才是受伤的人。
就在两人诉说情话时,院正风尘仆仆地赶到,阿鬼如见到救星般将人拉了进来。
没进门,就听到阿鬼囔囔的声音,秦湘欣喜,师父来了。
院正跨过门槛,先见到高兴的小徒儿,又闻到了刺鼻的药味。药方就摆在桌上,她先看了一眼药方,再问秦湘:你开的药方?
不是,府内的大夫,您看,如何?秦湘忐忑,声音压低不少。
院正眉都没皱一下,只扫了小徒弟一眼,你若能开出来这等药方,也算出师了。
冷冷的嘲讽,如冷水泼向了秦湘。
秦湘不敢说什么,催促院正去给云浅把脉。
府医的医术,拍马也追不上统领太医院的院正。
院正攥住云浅的手腕,一动不动,须臾后,若有所思:你的身子很好,没什么毛病,可内浮气燥,你的养气功夫呢?遇见小娘子就走不动道了?
又是一波嘲讽,秦湘羞得面红耳赤,云浅面色不改,什么反应都没,恍若听些家常的话。
秦湘捂住脸,不觉开口:您一来就说这些话,换些话说也好。
以前我替云相诊脉的时候,可是哪里都好,心宁气平,如今易怒、暴躁都是你惹出来的。院正放下云浅的手腕,成功地将罪名扣在了小徒弟身上,真是美色误人。
秦湘耷拉着脑袋,云浅声冷:你之前也是这么对周碧玉说的。
嗯?秦湘嗅到了有趣的味道,忙掺和一句:她还没成亲呢。
她成亲与否,并不重要。云浅含笑,指尖轻轻在膝盖上点了点,语气悠扬,你这话,要说多少遍。
院正一袭紫罗绸缎,难得梳了平云髻,神色偏于温柔,你们不听,我又有什么办法。你比周碧玉更荒唐。
承您吉言。云浅不着痕迹地接受了院正的话。
秦湘睁大了眼睛,这叫什么吉言呀。
院正的忍耐到了极点,见云浅依旧一副我不听你、我就做我自己的态度后,气得戳她脑门,你说你,怎么突然就变了。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年岁大了。云浅态度懒散,一副懒散无可救药的姿态。
院正还要说,秦湘上前拉开,时间到了,该解开纱布了。
云浅微笑道:院正,您说的那些,我都明白,可人若没了欲.望,与木头何异呢。我只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罢了。
院正感悟,你以前,确实不像人。
秦湘慢慢解开纱布,以清水洗去眼皮上的药渍,静静地等着她睁开眼睛。
院正见不得两人你粘着我、我腻着你,推开半蹲的秦湘,一次敷药有什么用处,瞧你没出息的样子,丢人。
师父,你好像见不得我们好。秦湘恍恍惚惚。
云浅微笑:她是觉得你扒了她家的白菜。
秦湘:原来我是头猪啊。
秦湘莫名沮丧,院正细细查看云浅的眼睛,询问缘由,再度拿起药方。
一番斟酌后,她该了药方,又警告云浅:这两日不要用眼睛。
云浅没应声,霍良一事还未曾结束,她不能休息。
好像知晓她心事的院正悠悠开口:你这双眼睛是你自己折腾坏的,当你真瞎了,那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这个夫婿也会跟着人跑了,轻重之分,你自己掂量。
秦湘皱眉解释:她看不见了,我也不会跑的。
院正没有多说,拿着新改的药方去找府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