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似挑衅般开口:你同梅锦衣有说有笑的,和我就这么不高兴?
药箱打开了,秦湘站起身,望着她:你很闲吗?
不闲,可我不高兴。我一不高兴,就会头疼。我想让自己高兴些,这样就不头疼了。云浅坐着发愁,我错了,她就没有错吗?
秦湘皱眉,解释:她是客人,我自该笑脸相迎。
云浅问:我去你铺子里买东西,你也笑脸相迎吗?
那是自然。秦湘没多想。
云浅点点头,我明日去你铺子里买东西。
秦湘:
去洗脸。秦湘的声音更冷了。
云浅瞪她:我去沐浴,可成。
随你。秦湘不想与她争执。
云浅招来婢女,准备热水沐浴,又让人去了换洗的衣裳。
屋子里的婢女都被使唤起来,忙得团团转,秦湘低眉,看到了药箱里一只白玉瓶装的药。顷刻间,她的脸颊烧红了。
她悄悄站起身,想去关药箱,一只手比她更快,直接将药瓶拿了出来。
云浅嗅了嗅药味,立即明白这是什么药,定下心神后说道:你新做的吗?
哪里是什么新做的,之前做的摆在药箱里忘了拿出来。
云浅如稚气的小娘子般拿着玉瓶把玩,眉梢眼角都是笑容。
挺好的。她说完,又还给了秦湘,道:你有很大的天赋做药师。
秦湘:这人坏透了。
她将药瓶放在药箱深处,冷哼一声,抱着药箱不理她。
云浅去沐浴了。
阿鬼询问秦湘可要用晚膳。
忙碌大半日,还是早上吃了些虾饺。秦湘已然是饥肠辘辘,点点头。
阿鬼又开始招呼婢女去摆膳,院子里都热闹起来,婢女们行走生风。
晚膳很快就摆好了,秦湘拿起筷子,想起云浅,阿鬼忙说道:您二人膳食不同,您先吃。
秦湘开始吃了,一面吃,一面想着自己的事情。她有太多的事情做,今日在想要不要去那些人的府上将族人要出来。
然而她无权无势,该用什么样的办法让对方答应。
就连云相都不能让他们低头,自己便成了笑话。
秦湘犯难了。
不知何时,沐浴的人归来,翩然落座。秦湘抬眸,一眼看到云浅被热水浸泡发红的脖颈。
屋子里不冷,云浅身上只一件薄薄的寝衣,缎子又滑又柔,松松垮垮地贴在肌肤上,兼之她散漫的姿态,俨然是一副玉骨生香的姿态。
秦湘吞了吞口水,低头扒着往碗里的饭。
你吃慢点,我又不和你抢。云浅故意哀叹一声。
烛火晃动。
秦湘放慢了速度,云浅托腮凝着她:她是不是与你说了梦境的事情。
不是梦境,是你们的前一世。秦湘平静地放下筷子,我不是皇后殿下,对云相没有那么深的爱意。我确实被你的容貌与温柔所吸引,但我心中一直有杆秤,你是谁,我是谁。我们之间云泥之别,我更知晓有朝一日,你会放开我。
我很清楚,我不如皇后殿下那么爱你。所以,我在知晓真相后会主动离开你。我不想做你的玩物。
云浅深吸一口气,摧心剖肝,她试图解释:我从未将你当作玩物。
不管有没有,我都活在了欺骗的牢笼中,这不过是你蓄谋已久的计划罢了。在这个计划里,我如傻子一般被你戏弄,你是不是时常觉得我就是个傻子,任你摆弄。我从未想过完全占有你,我以为你至少是喜欢我的。
云相,女子之间的喜欢没有固定的纽带,靠的一腔情意。你、有吗?秦湘笑了。
她的笑容带着沧桑与无奈。
确实,女子之间的相爱不如男女之间的稳固。
寻常夫妻恩爱,一纸婚约,父母祝福,亲朋见证。哪怕关系不和,他们会有孩儿来稳定夫妻关系。
且世道不容于女子成亲,剩下的唯有两厢情愿了。
但这等情愿都失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便各自分开,各自欢喜。
没有强求的必要。
秦湘看得很开,她从六岁开始就不再期盼着爱情、成亲、甚至孩子。
十年来,她冷眼看待着这些,从未想过会有改变的一日。
从顶端摔了下来,她很快爬起来,心中添了些失望,但她还是她,不会有什么臆想。
云浅动了动嘴皮,喜欢二字干涩无力,没有任何说服力。
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吗?
云相,你在白楼吃坏了肚子,还会再去白楼吃饭吗?你在香铺里买到了坏的脂粉,你还会再去买吗?同样的道理,第一回失望后,就不会有第二回失望。我不是公主女帝,你大可不必再求什么破镜重圆。秦湘拒绝了,小脸紧绷绷,异常严肃。
我们不同,你才十六岁。你有试探的底气,我、我当真不可原谅吗?云浅不愿放弃,哪怕心口涌上透骨痛楚。
她坚持忍了忍,秦湘、你想想,我不是一人,我是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