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准心中好笑,挥退了手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很快,孟准就亲眼又看见了一回。
讲到此处,孟准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孟某平时有个臭习惯,就是夜里总喜欢到处溜达。因为我这习惯,也不知看到过多少不该看到的事。
像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于礼不合的事、蝇营狗苟的事
但这一回,这个称不上好的习惯,却救了孟准的命。
惊怒之下,孟准当场出手,先是将老仆和与他交接的修士分别关押,然后单独审讯对方修士,想套出老仆叛主一事的来龙去脉。
审讯过程中,孟准敏锐地发现不对:这修士支支吾吾,说出的话像是硬把驴唇安在马嘴上,半搭半不搭。
还不等孟准审讯出结果,居然有修士前来劫狱,试图救出这个敌方修士。
对于这种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个送人头的场面,孟准自然是尽数笑纳。
手里扣留的修士数量又增加了一个,前面那个便不值钱了。孟准杀鸡儆猴,先当着对方的面弄死一个,命侍卫把人拖出去。
类似这种情况,尸体要么会完整地还给对方家主,要么是用小推车一装,运到乱葬岗了事。
侍卫没得到孟准的命令,不知如何处理这具尸首,就暂时往他身上盖了张草席,把它拖到院子角落。
这本是一件无心之举,却揭开了一桩惊天内幕两个时辰后,狂风掀起草席,将死尸的真实面目公布于世。
原来,这敌方修士竟然是一只千面魔!
侍卫惊得连滚带爬,急忙和孟准汇报了这个消息。
此时,这个漫长的夜晚尚未过去。
孟准挑灯而起,把敌方派来劫狱的那个修士一掌拍死。
他在昏暗的烛火之下,目不转睛地足足盯着对方的尸体看了一个半时辰。
天边泛起第一缕微光的时候,那具一直被孟准看守在眼皮子底下,绝无可能被人掉包的尸首,渐渐变成了千面魔的模样。
事已至此,水落石出。
忠心耿耿的老仆为何会与敌对势力建立联结,就只剩下一个答案。
即使事情已经过去快半个月,提起此事,孟准的脸色仍然像是一堵刚刚粉刷过的石灰墙,惨白中透着一丝死气沉沉的靛青色。
甄卓儿将心比心,已经明白了:千面魔除非化神以上修士用神识探查,不然非死不能验明真身。
孟准呆呆地望向自己的指掌,苦涩地笑了一声。
青叔一直在哀求我。他对我讲我儿时的故事,抛出一件件回忆来动摇我的心扉。他他
一百余年朝夕相处,这位青叔陪在孟准身边的时日,甚至比孟准和亲生爹娘共处的时间更长。
虽然在名义上,双方还有主仆之分。
但在实际生活里,孟准一直把青叔当做他尊敬的一位长辈、一位亲人。
青叔的儿孙,就像是孟准的亲兄弟、亲侄儿。
哪怕孟准笃定地知道,如果是真正的青叔在这里,根本不会絮絮叨叨地讲这么多话,意图乞求活命。
可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可能不为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的情景动容。
万一呢,万一是老人家脑子糊涂,又越发怕死呢?
或许青叔只是被人引诱着做出了一些不齿之事,却并没有被掉包啊。
最重要的一点,在从前的记载中,千面魔只能模仿出旁人的身形样貌,却无法捕获对方的记忆和思想。
他眼前的青叔把养育他的一点一滴都铭记于心,回答孟准问题时,也流畅无比。
这个抱着他的小腿哀哀啼哭的老者,怎么可能、怎么会被千面魔掉包呢?
没人知道,那天的城主书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孟准终究砍下了那一刀。
在他挥刀的那一瞬间里,他杀死的究竟是千面魔、是青叔、还是什么其他魔物,都已经不重要了。
哪怕地上干枯的老者尸体,当场就呈现出千面魔的形态,孟准也无颜认为这是在替青叔报仇。
因为从他决定挥刀落下的那一刻,真正的青叔和孩童时的小准,便一同被凛冽的刀锋下狠狠斩成两片。
只剩下赤羽城主孟准僵硬着脊背,守在尸体身边,等待着来自命运的宣判。
所有儿时的温馨回忆,从此全都凝结成一根根撕扯着血肉的倒刺,只要一碰,就钻心的疼。
孟准干涩地说道:那具尸体是千面魔。
赤羽城主显然有个心结,他没把自己挣扎的过程叙说得太明白。
但各种痛苦纠结,别人无需提醒,也能自己联想到。
黑袍之下,炼器师的表情悚然变化:孟城主,你那里的千面魔,居然能读取猎物的记忆了吗?
据我所知,只有一部分千面魔能做到这一点,而且即使他们读取到了记忆,也无法读取完猎物的一生。
讲到此处,孟准一个八尺高的汉子,开口时却近乎哽咽。
它们只能吃到那些原主最深刻、最重要的记忆
就像是冒充青叔的那只千面魔。
它无法用最近处理的公事防身,却能抛出一件件旧日回忆来,把孟准的心都戳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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