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日光由云层中破晓而出,朝阳照着叶片花朵上的水珠,闪闪发光,彷佛山茶树也正在回应着衣向华的问题似的。只见她猛地停下淋水的动作,却是愕然地瞪着山茶树,
最后把水瓢一扔,双手捧着发烫的脸。
“原来……这就是男女之情吗……我对他……”
好像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衣向华在院子里呆站了好一会儿,太阳都爬得老高了,直到大门被敲得震天价响她才惊醒,却出人意表地眨了眨灵透的眼眸,笑若朝阳。
“我们是未婚夫妻,这不是理所当然?我不羞的!”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开得最盛的那朵粉山茶花,趾高气昂地皱了皱鼻头。
花朵儿恍惚之间似乎颤了颤,衣向华轻笑一声,才离开前去开门。
大冬天的这么早有客上门倒是稀奇,衣向华将院门拉开一看,门外是一个老者,年约五、六十,身上穿着一袭薄袄子,看上去料子不错,但脸却被冻得青紫。
“唉呀!老伯你快进来!”衣向华还不知对方的身分,但见他冷得直发抖,便欠身示意他快些进门。
那老者迟疑了一下,还是受不住冻举步进了衣家院子。
衣向华直接将他领到正厅,厅里众人正在用早膳,见到这个浑身都快结霜的人,全吓了一跳。
衣向华飞快倒了一杯热茶塞到老人手上,然后引着他到靠近炭炉的地方坐下。“老伯你先喝口茶,坐会儿暖暖身子。”然后她飞快地转向衣云深。“爹,能借一件你的厚袄子给这位老伯穿吗?”
衣云深点了点头。“快些,让淳儿去我房里取。”
衣向淳闻言跳下了凳子,迈开小短腿跑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取来一件厚棉袄,直接交给了那老者。
“老伯伯请穿。”衣向淳眨着大眼,圆嘟嘟的脸看上去十分可爱。
老者也不推辞,他当真冷得不行了,连话都说不出来,用尽力气朝衣向淳点了个头致谢,便从善如流的将棉袄穿上。但这样还不够,那种冷像是由身体里往外窜,一下子恢复不过来,他的手抖得杯子都拿不稳。
衣云深见状眉头都锁紧了,“这样不成。红杏,你去将早上烧的热水抬到浴间,在澡桶里兑好,让这位老伯先泡一下。”
红杏知道时间紧迫,急急忙忙地去了,衣云深则是亲自领着老者到澡间泡热水,衣向淳也跟在后面帮忙,至于衣向华则是转头又钻入了灶间。
约莫过了两刻钟,那老者穿着厚棉袄,红光满面地出了浴间。泡完澡的他浑身舒坦,觉得自己彷佛逃过一劫,方才有一瞬间他当真觉得自己会被冻死。衣家人如此热忱待他,
想尽办法替他驱寒,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他鞠躬作揖好好地谢了一番衣云深,衣云深自是客套一番,遂领着他回到正厅。这段路会经过院子,方才进门时冷得脑袋空白,老者这才有心思打量衣家的环境。在浴间时他已惊讶这屋子的干净整齐及便利,现在再看院子,如此寒冷的天气竟也花开处处。
屋角那树腊梅已点满黄色小花,几棵茶花红粉相间也正艳美,还有池塘边的水仙花,沿着篱笆脚一整排的富贵菊……他敢说这一路行来,衣家的院子绝对是他看到最生气盎然的地方。
衣云深见他看得入迷,不由笑道:“这些花花草草是小女的兴趣,我见她种得好,便由着她折腾了。”
“衣先生忒谦了。能在冬日将花卉种得如此茂盛,令媛可不简单。”老者不由赞叹着。
听别人赞美自己女儿,衣云深自是高兴的,他与老者边走边聊,很快地便回到了正厅。
此时厅中已多添了一座炭盆,屋子里暖烘烘的,衣向华带着衣向淳及红杏围着桌子坐着,桌面上的早膳也早收拾干净,只是多出一锅香气袭人的热汤,蒸气腾腾冒着,不消说,天寒地冻喝这个一定过瘾!
衣向华见衣云深与老者回了,笑着起身招呼道:“老伯来一起喝碗羊肉汤吧!大冬天的喝这个最好了。”
衣向淳与红杏同时看向了衣云深与老者,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是在埋怨怎么去了那么久,害得他们苦等,香喷喷的羊肉汤在眼前竟不能喝。
老者见状险些没笑出来,接过衣向华递来的汤碗,谢了一声后坐下。而他这一落坐,所有人面前都多出一碗汤,等衣云深开动后,众人也不客气,纷纷吃将起来。
老者捧起汤碗喝了一大口,他也真是饿得慌了,兼之又想保暖,看着这热腾腾的汤就欣喜。原本对味道没什么期待,想不到这汤入口浓郁鲜香,羊肉则是嫩而不柴,比外面能买到的都好喝许多。
这一喝便停不下来,直到碗底朝天他才放回桌上,意犹未尽地赞了一声。“姑娘好手艺!”
衣向华自是连道不敢,衣云深这才浅笑道:“老伯远从京城而来,应是安陆侯府的人?”
那老者讶异地回道:“衣先生如何知道我从京城而来?又如何知道我是安陆侯府的的人?”
衣云深淡然解释,“老伯衣着不凡,那薄袄可是京城最新款式,别的地方都还未普及的。而会特地远从京城来寻我的人并不多,安陆侯是其中之一。侯爷是徽省人,老伯说话带有徽省地方的口音,我便大胆猜测老伯是安陆侯府来的。”
突然衣向淳嗜嗜笑了起来。“老伯伯刚好与锦伯伯一样呢!锦伯伯是春天来的,却穿着厚衣,进门差点没热昏;而老伯伯是冬天来,却穿着薄袄,差点没冻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