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使不得。”宋清琤赶忙上前扶住这位老人,“您快快免礼。”
“父亲早就免了您的礼,您老如此,当真是折煞我呢。”
刘管事年近花甲,是府中老人了,此前是宋老爷子身边的贴身随从。他也是宋府家生子,他们刘家世代甘愿为宋氏嫡出一脉家仆。
宋老爷子驾鹤西去后,宋丞相考虑到老人家年事已高,这才送他到此地颐养天年。
顺便管理京郊这处庄子。
现如今,刘家人仍在宋府服侍。
担任丞相府大总管的,便是这位刘管事的大儿子——刘涌。
刘管事借着宋清琤手上的劲儿站起来,两人快七八年没见了,而今看着这个自小看到大的孩子,眨眼间就长成如他爹一般的如玉郎君。
老人家捋着花白的胡须,忍不住唏嘘,“可真是岁月不饶人啊,遥想当初老奴离京时,大公子还在学堂念书呢,现如今,大公子都已出入朝堂了。”
宋清琤温和地笑笑,也附和一声“是啊!”
“能见到您老人家身体硬朗如初,清琤甚是欣慰。”
寒暄完,老人又看向刚刚停在院前的那两驾马车,问道:“里头可是府上的两位小姐?”
“是的。”
此时,马夫正好从车厢后头拿来马凳,又将其放在马车左侧的平坦道儿上。
男人憨厚本分,自知自己不便靠府上女眷太近,只手握缰绳,在另一侧低头抚马。
见微知著,看得出来,宋府的主母对下人的规矩把控得极严。
刘管事瞧着身边一溜烟的人,直叹气,有那胆大的竟然还敢伸脖去瞧的,他又不敢当着主子的面呵斥他们。
只能悬着心。
他真是怕这群粗鄙不懂规矩的人,待会儿冒犯了贵人。
杏雨先下了马车,扶着两位小姐也下来了。
刘管事一行人,又忙着要上前见礼。
宋云舒牵着宋妍婼,走到兄长身边站定,和颜悦色地笑着叫他们免礼。
“大小姐,二小姐,一路辛苦了。”
“多谢刘伯关怀。”
刘管事亦是多年没见过府上这位大小姐,他手巧,小时候常给宋云舒做小玩具,因而,宋云舒对这位老伯伯的印象极好。
刘管事一见她的面,便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云舒从前的趣事。
大概这是年事已高的老人家的通病。
格外喜欢关切小辈。
宋云舒静静地同他寒暄着,也象征性地问了问庄子上的一些事务,最后,提醒他要多注意身体,不要过度操劳......
离得近了,庄子上负责膳食的冯婆子才瞧见,这大小姐生得何等的明艳妩媚。
简简单单一袭红衣,衬得她肤色赛雪,青丝半绾,几支翠色玉簪斜插其间,简单至极的装扮,却更显其姿容卓绝。
如此美人,冯婆子早就看呆了。
冯婆子是这几日才被请到庄子上来的,前头负责膳食的阙妈妈昨儿个家里儿媳生了孩子,走不开,这才叫自己的老姐妹冯婆子过来救急的。
冯婆子虽是乡厨,可掌勺过几百场红白宴席,手上功夫肯定是有的。
别的她倒不怕,就怕自个儿规矩没学好,惹了贵人不快。
这一会儿功夫观察下来,冯婆子心底好歹有个章程了,看来这京中的贵人们不是那等仗势欺人的主儿。
眼前的官家小姐出身高贵,性情却不显高傲,此刻和善地对大家伙儿笑着,奴仆们忐忑不安了几日的心顿时平息下来。
庄子上的婆子丫鬟,几时见过这样貌美的小娘子,大家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宋妍婼不像长姐那般,能泰然自若地由着外人打量。
可要她斥责他们无礼,她也做不到,她心善,连府里下人都没打罚过一回,更何况是,这些本来就不怎么懂规矩的乡下奴仆。
宋妍婼被章氏保护得太好,是真正被娇养长大的闺阁小姐,平常出府见的都是些家中相熟的夫人小姐,哪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生面孔的。
她有些怕生,躲在宋云舒身后,露了半个侧脸。
宋云舒知她害羞,忙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刘管事在前头引着几位主子入院,“午膳已经备好,公子可要先带小姐们去用饭?”
“妹妹们舟车劳顿,待整理好衣裙再用饭也不迟,她俩素来爱洁,还请刘伯先让人备好热水,供她们梳洗。”
“是。”
老人家颔首应承。
“热水一早就备在灶上了,老奴这就吩咐人先将水送到各位主子的房里。”
一行人穿过影壁,又往前行进了一小段距离,待穿过抄手游廊处,就到了前院特意留置的桃园。
眼下,桃园里数十株桃花竞相开放着,粉色的花瓣被风吹落了一地。
“世子,您要的东西.....”一墙之隔的另一户庄子上,隐隐有人声传来。
刘管事突然停下来,在月洞门前立定,对主子说道:“对了,大公子,昨日定国公世子和谢小侯爷一行人也来了隔壁的庄子上。”
“老奴想你们年轻人都认识,这下人多,你们一块儿踏春赏花、钓鱼野炙可就更热闹了。”
宋清琤还未来得及答话。
不想,宋云舒听罢后却炸了,“什么?顾衍那厮怎么也来了?难道,春闱没过都不够他难过的?”
宋云舒那天无意间听下人说,好像什么国公府的世子爷落榜了,所以她一直认为是顾衍考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