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哒”
......
房内寂静,主仆三人都未再言,“哒哒声”清晰回荡在四周。
“小姐,你喜欢什么样的发式?”杏雨问道。
云舒哪里懂这些,只要好看不费事就行,她睁着一双仍显倦意的眸子,看着杏雨道:“你看着办吧,不易散开最好。”
“好。”
杏雨手巧,三两下便替云舒绾好了一个精致的朝天髻。
那高高梳起的墨发间,斜插着一对做工精致的镶红宝石凤头点翠步摇,尽显雍容华贵。
上完脂粉,再在额间贴上如今上京最为流行的花钿,作为点睛,使得云舒本就明艳的长相,经过妆容修饰后,愈发惹眼。
“好了,小姐。”杏雨放下梳子,举着铜镜到云舒面前,“小姐,你瞧瞧。”
美人神情慵懒地把玩着新涂过丹寇的指尖儿,扫一眼镜子,整个人顾盼流转,一如三月里挂满枝头,安然盛放的娇艳海棠。
真真是明艳娇贵到了极致。
杏雨还算镇定,她已然习惯盛装后的云舒,只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
但燕云到云舒身边伺候的时间不长,平时极少看到云舒作如此隆重的打扮,她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小姐,您......您,可真好看。”
燕云磕磕绊绊地说道。
“你这个丫头,天天看,还没看习惯呢。”云舒蓦地被小丫鬟直白的夸奖逗乐。
燕云一脸真诚,“小姐国色天香,奴婢看不腻的。”
云舒支颐浅笑,故意打趣道:“今儿个嘴这么甜,莫不是在提醒你家小姐我,大年初一,该给红封啊?”
燕云根本没有想过这茬儿,怕云舒曲解,吓得连连摆手,她低下头,捏着衣摆,呐呐道:“没,没有,小姐误会了。”
“奴婢只是觉得,觉得小姐......”觉得小姐什么,她却半天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对于主子容貌的赞赏。
燕云一时急得,就差抓耳挠腮了。
云舒但笑不语,伸手打开桌上的妆奁,从那里头拿出两个昨夜提前准备好的荷包。
她将藕色的那只递给了燕云,“喏,给你的,拿着吧。”
荷包里头装了些金豆子和一小把金叶子,是云舒昨夜临睡前偷偷备下的,连杏雨都不知道。
燕云不敢接,摇头,道:“奴婢......奴婢,不敢要。”
“有什么不敢要的,本就是给你们准备的。”说着,云舒径直拉过燕云的手,将荷包放到她掌中。
“收好了。”云舒笑盈盈地说道。
在云舒心里,这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谁也越不杏雨去。另一个秋香色的荷包,自然是给她的。
燕云木然地接过主子的赏赐,下一瞬,屈膝,道:“谢谢,小姐。”
云舒侧眸打量起燕云,小姑娘来她院子后好像长高了不少,虽是个头不高,但胜在身材丰腴有肉,是个有福气的。
燕云平日穿得也素净,只是这大过年的实在太素了。
今日素净得更是过分,只带了两朵淡粉色的绢花在发间,知她平日节俭,但云舒实在不喜欢她这点。
云舒不似别家小姐,害怕自家丫鬟盖过自己的风头,云舒一身反骨,巴不得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们,个个都捯饬得跟朵花儿似的。
大度得不像个主子。
这点,杏雨最是清楚不过了。
杏雨如今是云舒身边的大丫鬟,亦是她的心腹。杏雨日常所穿的衣裙,佩戴的首饰,可以说赶得上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了。
葫芦巷但凡见过杏雨从前的模样的街坊,如今无不感概这丫头实在运道好。
有如今这般造化。
许多从前看不上这爷孙俩,又嘴碎的婶子们,以为杏雨卖身进了高门大户,是委身给府上的少爷做暖床丫鬟的,背地里嗤笑过不知多少回。
哪里想过,这人有一天能从一个照顾花圃的粗使丫鬟,一跃成为丞相府嫡长女身边的大丫鬟。
白叫爷孙俩隔壁家的李婶子一家占尽了好处。
云舒大方,不但月银给得多,让绣房给杏雨做的四时衣裳,全是一水儿的好东西,用的也是织锦带花的料子。
其他丫鬟私下里无不艳羡。
再看看燕云,穿得也不差,就是小脸上实在太素净了,平日也就罢了,大过年的,还是得用点脂粉、香膏、唇脂,打扮得喜庆些才好。
云舒想,置办这些东西,以燕云如今的月例定然是不费力的。
于是,云舒语重心长地劝道:“燕云,你这头上太素了些,如今你的月银也涨了上来,比起你杏雨姐姐也差不了多少,合该多给自己置办些好东西。”
“这也是给你家小姐我长脸,不然外人该说我亏待你们,那就不美了。”
云舒点到即止。
有些风声,她也听过一耳朵,说是总管刘涌的小儿子看上了燕云,他原配生下儿子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他想纳燕云做妾,想着,若原配实在撑不下去,殁了,待日后再将燕云扶正。
于府上的丫鬟而言,这可是一桩极好的姻缘,那刘总管的小儿子平日里主要负责府上房屋的修缮、院子造景、花卉换置等事宜,以及协理章氏在上京的布庄、书肆等生意。
妥妥是章氏的心腹。
这人除了年纪大了燕云一轮有余,和已有一个妾氏外,倒也没有其他不好,真要论起来,还是燕云高攀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