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纪南珠哪里又知道要如何安置,昨夜里突然被掠来,可那人也未说要怎样安置自己,没名没份,她怎能做主这些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园里有管事的嬷嬷吗?问一问如何安置?”
    “世子喜静,园里头只有一个管事,就是跟在世子爷身边的屈爷。”
    “那你们问问屈爷。”
    “奴婢这就去问问。”红环看出小娘子的为难,便转身离开。
    “小娘子,咱们世子可是头一回对人如此上心呢,小娘子的福气在后头呢!”红霞嘴快,有什么说什么。
    福气?
    纪南珠清澈干净的眸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更谈何福气?
    但这些话,她未说出,只给了小丫鬟淡淡一笑,未置一辞。
    裴之烬是日夕方回,屋里头已经点了烛,因着红环出去没找着屈甲,主仆三人也不知道这些物什要如何处置,便还都摆在厅里。
    他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箱笼,连桌台上都摆了不少未打开的妆匣,又看向了那坐在角落里的女子。
    寻常女子瞧见这满屋子的首饰珠宝,绫罗绸缎,怕不早就欣喜欢快,但那女子似乎并未有多少喜意,她此时已经换下了柔软的纱裙,正坐在西窗台,人望着窗上,整个人透着意兴阑珊的萧瑟。
    听到他进来的动静,她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声音温柔:“爷,您回来了。”
    “今日送来的新衣首饰不喜欢?”他问。
    “爷送的,我都喜欢。”
    “我想纳你为妾。”
    “您说过会放我走的。”
    纪南珠脸色都变了,她原以为他最多是把她留在屋里头侍候一段时间,待哪日厌了就放她自由。
    若是成了他的妾,那她岂不是这辈子都是他的人了,如何还走得?
    他昨夜里答应的话,全都是诓骗她的吗?
    想到此处,纪南珠眼底蕴着恼怒。
    本来娇娇弱弱一个小姑娘,这一怒,似乎都多了几分活色生香,小脸透了粉意,一双眸子晶晶亮,似新洗的水葡萄般。
    裴之烬眸色幽沉,轻扣着她的手腕,微一用力,本还坐在椅子上的女子,不防他这一招,人一踉跄,扑入了他的怀里。
    坚硬的胸膛,磕得她鼻头都泛了红。
    她愤怒又委屈地盯着他,倔强地抿着唇。
    “给本世子做妾不好吗?”他垂眸,一双幽深的桃花眸子,分明勾着笑意,可那笑却不达眼底,叫人看不出喜怒,却心生骇意。
    她可以为了生存委身于他,那是因为她还有盼头,盼着有日能回去。
    可若没有了回去的盼头,她何必再忍这辱!
    “我不做妾。”纪南珠咬着唇,还是坚定地说道。
    裴之烬看着那倔强的眼神,突而就笑了,这一回,笑意揉进了眼底,他松开了手。
    纪南珠连忙后退了一步,直至腿撞上后头的椅子,退无可退。
    “求世子怜悯,我一定会好好侍候您,只求您在厌倦后能放我新生。”
    她自知自己的情况,莫说已经失之清白之身,就是未失清白之身,叫人转手卖了这么多遍,再回家里,只怕家中族里人都不会容下她这个失了清白的女子。
    但她回去后可以换个身份,再接出她阿娘一起生活。
    她是阿娘活着唯一的盼头。
    阿娘当初是低嫁的阿爹,可是阿爹娶了阿娘没几年就喜新厌旧,姨娘娶了一房又一房,阿娘渐渐与阿爹生份,后来更是到了一年不见一面的地步,阿娘常说如果不是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她本想着这边安稳下来,再寻个机会,找人给阿娘去个信,让阿娘知道她还活着,让阿娘好好活着等她回去。
    裴之烬幽沉的眸子盯着她,一言不发。
    窗台风过,烛火噼啪晃了一下,那光在男人的脸上晃过。
    她只觉面前男人深不可测,叫人心惊。
    可她却也有自己的脊骨,有自己的盘算,她挺着背,倔着眸子看他。
    良久,他才留了一句,“我会着人给你一个新的良籍身份,待你将来离开,你还是你。”
    这就是应了。
    “多谢世子怜悯!”
    纪南珠直接跪下。
    脚下木板生硬,膝盖狠狠地落下,‘砰’地一声,她却不觉得痛,只觉一颗心尘埃落定。
    裴之烬拾起袍角,缓缓地蹲了下去,微弓着身躯与她对视,薄唇含笑,问了一句:“不疼吗?”
    男人的嗓音低沉,问这话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戏谑之意。
    纪南珠摇了摇头:“不疼。”
    “倒是个小倔种!”
    这么扑腾一声跪,怎可能不疼!
    这小姑娘倒是有意思!
    裴之烬一时倒是起了兴致,他伸出手,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迫得她只得仰头与他对视,一双莹莹秋眸似剪秋水,倒映着身后台上烛火,亮得惊人,那菱形的小嘴儿,嫣儿红嫩,虽有几处破伤,却添了几分叫人怜的脆意。
    他头一回对一个小姑娘意动,本就不是个会刻制自己的性子,再者这小娘子昨夜儿早就已经是他的人了。
    于是俯身,亲了上去。
    那唇,软软甜甜,与他想象中倒是一般模样。
    纪南珠轻颤,不由自主想去推开他,可是当双手推至他的胸膛时,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那原本作推势的手,只转了势,轻轻地攀向了男人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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