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松开的那一瞬，仿佛有些失温，穿过臂弯的风都有些冷，安琦垂下手臂来，风拂过她的裙摆，也透着几分凉意。
时间还早，大约是表白不顺，吃饭前提过一嘴的唱歌，这时候也没人提及了，方然显然不想再请客了，于是大家在酒店门口就四散而去。
热热闹闹的场景转眼间就是各奔东西的零落，站立在门口，还真有点儿孤零零的意思。
在王梦瑶走了之后，空气安静了片刻，方然打破沉默：“走吧，一起回去。”
安琦本来就是要回学校的，方然也要回去，那就没必要走两条路，同路就是了。
微微点头，安琦也没矫情到非要分开一个先后，又或者非要跟方然保持什么距离，就那样随着对方的步调迈步，在走到一些狭窄的路径的时候，两人的手臂还悄然擦过。
隔着衣裳，依旧能够感觉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空气仿佛再次凝滞，在安琦想要开口说点儿什么，打破这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的沉闷的时候，方然也开口了，近乎异口同声的单音让两人对视一眼。
“你先说吧。”
安琦开口，她本来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想要随便找个话题，免得太过静默，气氛古怪，如果别人有话说，顺着对方的话题来就好了。
方然没有谦让，微微翘了下唇角，像是要为两人的默契感到欢喜，可开口的话却透着质疑：“我能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吗？我想知道我还有哪里不符合你的标准。”
平心而论，能够坚持到现在还对安琦表示好感的男生真的很少了，即便美丽是一种稀缺资源，可安琦也没到红颜祸水的程度，不至于让男生们为她锲而不舍，在华大，这种情况就更少一些，大多数精明的人都会计算沉没成本要投入多少才不至于太亏本。
同样，很多人都有着傲气，是，你优秀，你美，你好，可我也不差啊，凭什么我要因为是男生就付出很多呢？
即便“舔狗”这个词还没流行起来，却已经有人能够本能地对此表示厌恶，不会为了一个漂亮女生付出太多。
人多吝啬，尤其在这种几乎看不到什么希望的事情上，还能坚持下去的，不是非常自信，就是非常舔狗了。
后者的心态很难捉摸，前者的话，便是方然这种了，他能坚持到现在，对自己是很有自信的。
他话语之中的质疑并不尖锐，甚至可以说是正常且自然的，被否定的人总会希望得到一个理由，随便什么理由都好。
安琦没有想要打击别人心态的意思，何况这种事情上，方然也没做错什么，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不违背法律道德的情况下，并没有什么错。
而他的手段也一直都是正大光明的，坦然见证人品，他的确是很优秀的。
“我其实没有什么标准的……”
安琦细细思量了一下，这件事情从她上大学开始，就由暗转明，成为很多人询问她的问题，她也反复问过自己，“正因为我没有什么固定的标准，所以才总是显得犹犹豫豫，也许这种犹豫给了你错觉，只要再努力一点儿，我就会同意，可事实上正相反。”
安琦很了解自己，她很难跟人建立起亲密关系，除了血缘作为天然纽带所带来的亲近感，其他的，她总需要很长的时间去了解别人，而了解还不意味着信任，甚至不能让她放开自己让对方去了解。
这话有些拗口，但套用一个简单的情侣间的小游戏就能说明她的心态了。
有这样一个游戏，说是女生站在台阶上，背朝后直挺挺向后倒，男生站在台阶下接住。
这个小游戏考验的是情侣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听起来很不错，可对安琦来说，她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后背这样交给一个人的，也就是说这种信任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她不会信任别人。
这个世界上，唯一可能让她如此信任的，或许只有乔溪了，对其他人，不可能。
哪怕是富有正义感还救过她的蔡重康，她都做不到信任如斯，因为她知道，蔡重康总有其他更正义的事要操心，为了更大的正义放弃接住她，也可能是对方的选择。
同样，孙烨一直对她很好，可这种好又透着某种让安琦不安的成分，她永远也无法敞开心扉地信任对方的好永远不会变。
爱情，对她来说，像是一个玄学。
她渴望，却可望不可即的海市蜃楼。
她不相信爱情。
不相信会有人为她付出所有，那么，就只有靠自己了。
“是我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样处理复杂的关系，总希望所有人的关系都很简单，简简单单就好。”
安琦最后总结，她不想跟方然说那么多，她只想要让对方放弃，同班同学，这个关系已经足够了。
方然捏了捏手指，试图通过些微的疼痛让自己的头脑快速冷静，从安琦的话语之中找到主线，或者说，找到隐藏的那个关键点。
这不是解谜游戏，他也并不是在面对谜语，可他依旧感觉一层迷雾笼罩在前，让他无法探究那迷雾之后的景色。
“抱歉，这样的原因，我恐怕不能接受，我想要一个机会，一个让你了解我的机会。”
方然还在坚持，能够坚持到现在，放弃就证明之前那全是无用功，这对他来说就是不可接受的失败。
他不想失败。
也许是负气，也许是性格之中的坚忍不拔，方然想要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结果，至少现在的一切对他还算不上是挫败，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完全表现自己的优点，这样的拒绝，他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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