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想象到那栋楼万一倾倒会发生怎样的场景,以及在楼下仰望的如同蝼蚁一般的自己。
“现在应该都是这样吧,我家也是。”
周仓粟家已经回迁好久了,这会儿说起来,也算是有共同话题,两人聊着天,走着路,也并不觉得寂寞,等到安琦快要到家的时候,已经能够很自然地与周仓粟说笑,找回了曾经被他教导跳舞时候轻松愉悦的心情了。
这样的相送,也没必要一定要送到家门口,眼看着前面就是楼门口了,安琦就跟他道别,正要笑着说再见,就被周仓粟拉了一把,同时一声“小心”传入耳中。
一声炮仗的炸裂声很是响亮,安琦眼睁睁看着那炮仗在自己的面前,几乎是在她身上炸开。
目光随之望向一旁树后笑着的孩子,穿得圆滚滚的孩子戴着蓝色的毛线帽,跟他一起的几个孩子,正在比拼着谁的炮仗扔得远,安琦就是这样不幸中招的。
发现砸到人身上,他们也不是很害怕,还在笑着拍手,也许是在外面玩得久了,脸蛋都红扑扑的,连带着掌心都多了些红润。
这些熊孩子!
安琦愤怒,却又不想多说什么,跟孩子纠缠起来,以她如今的年龄,怎样都是大人欺负小孩儿,纯纯的吃亏。
所以说,世上为什么会有熊孩子这种生物啊!
她的衣服!
好好的羽绒服被炮仗炸得飞出了羽绒,白色的羽绒没有飞起多少就被雨水压下,但那个洞,泛着黑色痕迹的洞,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如此的易燃之物竟然没能燃烧起来。
“没事儿吧?”
周仓粟关心地看了看安琦的衣服,又看了看她的脸色,安琦努力调整心态,微微摇头。
“等我一下。”
周仓粟看了看她的衣服,把手中的伞一收,直接交到了安琦的手上,朝着那群在车棚下站着,根本无惧细雨的孩子们走去,安琦转身,正好看到他露出一个和善又亲切的笑容,表示要加入孩子们的游戏之中,让他们分自己几个炮仗,而他可以给钱,让他们去买更多的炮仗。
“你们这样玩儿有什么意思啊,不如比比谁的胆子大,炮仗拿在手里,最晚扔出去的那个就赢了。”
周仓粟的笑容是那样富有亲和力,好像是一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给孩子们提出有效建议。
几个最大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哪里能够拒绝这种建议,当下就兴奋起来,他们知道炮仗的危险,甚至知道它的威力,但,就是这样有危险的事情做起来才刺激。
这就好像明明很多人知道放火是不好的,可还是会有人因为某些“一时冲动”就要偷偷去放火。
知法犯法什么的,好像就能证明他们的勇敢和伟大似的。
其实,不过是蠢货。
距离不是很远,安琦听到了周仓粟的建议,看向他,看着他真的给那几个孩子钱,资助他们去买更多更厉害的炮仗……
“你这样……”
看着周仓粟走回来,脸上还挂着那轻松柔和的笑容,眼中也看不到半分阴霾和恶意,安琦一时迟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就算我不那么说,他们迟早也会那样玩儿,与其祸害别人,不如让他们内耗自己,知道疼了,就知道收敛了。”
周仓粟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他说得自然,像是在说某种常识,某种世所通用的道理,并不是为了特立独行而故意表现冷酷的一面。
“虽然还是觉得似乎不太好,但还是要谢谢你。”
安琦的眼神温柔,危险是否发生,是有两种可能的,是,或者否,周仓粟给出的建议,不是一定会发生危险,只是有可能,所以,这大概也不算是教唆犯吧。
毕竟,建议是否被采纳,也要看当事人的想法。
呃,当事人还是个孩子这种事儿,安琦觉得自己可以暂时忽略一下,当然,也不能完全忽略,或许她可以在回去之后提醒邻居一声,他家孩子在外面被欺负了。
然后,也许他们家会爆发一场世界大战,关于自己的孩子跟谁玩儿,不要跟谁玩儿,或许每个家长都有自己的道理,然后以此为准则管束,以免别人带坏了自己的孩子。
狡黠的光若流星划过眼底,那星星的倒影就留驻在神秘夜幕之上,让看到的周仓粟忍不住笑起来,片刻后,又略带几分怅然地说:“我还怕你要责备我什么,毕竟,我也知道这样做似乎太坏了。”
手段不够直接,甚至有点儿阴,这种做事手段是很容易引起诟病的,甚至是对人品的质疑。
“我一直觉得有句话很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有一种公平,是所有攻击都必被反弹。”
在环境中,被赋予,被塑造的,也会在之后改变环境,用所得到的去给予。
是善,是恶,未必在“人之初生”,而在“人之初获”,像是一面镜子,所有的善恶都会被反射出去。
公平,无私。
周仓粟微微挑眉,似乎有些讶然:“我还真没想到,你的观点竟然如此冷静,倒是、完全看不出来啊!”
以外表观内在,大约是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周仓粟初见安琦,就总觉得她是那样纤弱文静到需要保护的菟丝花,美好到如同随时会在阳光下消散的晨露,带着某种破碎的梦幻感。
而现在看来,那梦幻感的内核不是一团可以化作雾气没有固定形态的水,而是冷硬的坚冰,不被外物渗透,也不会轻易改变自我的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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