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言不发,手里拎着只破旧塑料袋,拉开铁门走了出去。
“看看,人家不住了!快点滚,天天来吵,烦死了!”老板靠回去。
“谁烦啊,我才烦!”等人一走,女人又凶狠起来,胸脯一挺,站在那里不知道等什么,和老板拉扯几句,仰着脑袋趾高气昂地走了。
在手机上看完一集电视剧,老板顺手从柜台后面拎起拖把和水桶,踩着楼梯上去收拾房间。
“天天在里面弄什么东西——”他也好奇,进门前先探头。
简陋的一间房,潮湿的墙角斑驳发霉,中间放着一张小床和木桌,是里面唯二两件家具。
老板拎着桶进去,打量脚下咯吱作响的旧地板,忍不住嘀咕,“没弄什么嘛。”
“死女人,啰里吧嗦一天天——”骂骂咧咧地把床单被罩铺平,老板走进浴室,打算接点水把地板拖一拖。
积了不知道多少年污垢,现在踩上去都有点粘鞋底。
浴室里同样没什么变化,墙角淋浴头有些漏水,声音滴滴答答。
老板从地上捡起一根塑胶管,插在水龙头上,一边往桶里装水一边墩拖把,想起刚才看的电视剧,于是眼神迷离地唱,“笑你我枉花光心机,爱竞逐镜花那美丽——”
深情的破罗嗓子响彻浴室,老板陶醉于这天然的音效,忽的,卖力墩拖把的手动作一顿,男人百无聊赖的瞳孔深处微微一颤,视线朝着洗脸台的漏水口慢慢倾斜过去。
拖把吧嗒一声掉在地上,老板一脸疑惑地探头,伸出两根手指,伸进漏水口,从里面夹出一块粉色半透明物质,晃晃悠悠的,还有点粘。
什么东西?
下一秒,浴室里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老板一屁股跌坐在地,一只手在裤腿上拼命地蹭,刺骨的寒意顷刻间爬满全身。
洗脸台上,那块半透明的粉色组织物搭在边缘,仔细看,居然像极了人类的半片嘴唇。
.
叮——!
时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手机关掉了闹铃。
差点睡着了。
他惊魂未定地吁了口气,低头看向怀中。
凌晨五点,窗帘缝隙透出狭长夜景,黑沉的天幕裹满繁星,林诚素窝在他怀里,清浅的呼吸均匀绵长,完全没有被刚才乍然响起的闹铃吵到丝毫。
就着客厅那边微弱的光线,时野将人看了许久,然后小心翼翼将已经酸麻的手臂从他颈窝下面抽了出来。
他朝床边悄声退去,t恤下摆一紧,低头看去,发现被林诚素一只手攥着,又小心翼翼扯出来。
坐在床边,时野弓着背,有些疲惫地用掌心搓了搓脸。
这个时间去局里太早,在客厅干坐着又无聊,时野想了想,想起了那天某人喝粥时苦大仇深怨气冲天的样子——
低头喝一口,被蹭得湿润的嘴唇艰难地一抿,把清汤寡水的粥咽下去,然后用勺子杵着下巴尖,抬眸幽怨地看他。
黑暗中,时野忍不住轻笑,回头将那某人看了看,伸手为他掖实被角,起身走出了卧室。
时野知道林诚素爱吃辣,以前早餐最爱的就是他家小区街对面那家早餐店里的红油抄手。
凌晨六点不到,天色蒙昧,菜市场已经热闹起来,门口送货的小车接连不断。
这个点连隔壁小公园晨运的老头老太都还没起,早餐店老板打着哈气,支起卷帘门,想不到冷不丁地,看见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立在门前。
“哟,帅哥是你啊?”她用力眨了眨惺忪的眼,将人认出来,老熟客了,从以前还在那个小区门口的时候就经常光顾,一直跟到了菜市场这儿。
老板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今天这么早?”
时野点点头,“老板,麻烦一份红油抄手,少点辣。”
“不麻烦,不过你得稍微等等啊,我这儿都还没起锅呢!”老板笑着忙碌起来。
“没事。”时野看了眼时间,站到一边耐心地等。
林诚素早上醒来,在床上睁眼,看着窗外朦胧的天色愣了许久。
记忆有些模糊,而后才随着人慢慢清醒恢复过来。
他昨天在书房靠着时野睡着了。
所以是他把我抱过来的?
林诚素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居家服,还是昨天那套,又去看旁边的枕头,好像没有睡过的痕迹。
手指在另一边的床单上来回摩挲,寻找着想要的温度,片刻后,他掀开被子起身,走过去推开卧室门,视线径直落向沙发。
沙发上三只靠垫整整齐齐,茶几上也没有手机钥匙,人根本就不在。
“时野?”林诚素叫了一声,一大早在寂静的公寓里来回转了几圈,最后站在偌大的客厅,心口空落落的。
他愣了片刻,跑回卧室找到手机,开始对着和时野的聊天框飞快打字。
一大早去哪里了?
还没发送,电梯那边传来动静,一个熟悉的身影进门,看到他站在那里,表情有些惊讶,“你已经起了?”
林诚素抓着手机扭头,看他一大早不知去了哪里,风尘仆仆,手里还拎着一只塑料袋子。
“你去哪儿了?”林诚素问。
时野哦了一声,低头穿鞋,漫不经心地解释,“我局里临时有事,昨晚回去了一趟,”他把袋子放到餐桌上,“顺便在警局附近给你带了份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