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是放不下。
那仿佛足以燃烧这具身体乃至生命的悸动愈演愈烈,林诚素紧紧攥着手里的香水瓶,强忍的眼泪终究还是夺眶而出。
痛苦和空气中浓郁的苦橙香渐渐交织成一张水火难容的巨网折磨着他,他慢慢闭上眼睛将自己蜷缩起来,最后将冰冷的瓶身小心翼翼地拢到了胸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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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城北区武伊路,酒吧最为密集的区域,狭窄的街道上灯红酒绿,一片暧昧光影中,无数黑影潜伏在阴暗中,狩猎的目光如同蠢蠢欲动的野兽。
一队十余人总共分四辆车,已经连续在这片区域巡逻了三天。
张岩照例跟时野的车,下午回家睡了一觉,洗过澡刮过胡子,小伙整个焕然一新,看着窗外的面庞眉清目秀。
“副队,你这几天怎么老睡休息室啊?”吃着手里的三明治,他忍不住问。
时野紧盯着道路两侧密集的酒吧门口,车子滑过巷口,他看进去,不小心看到一片旖旎艳色。
啧。
他偏过头,眼睛继续盯着窗外,漫不经心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之前不是每天都睡林诚素那儿么?他那个袭击案到底查没查明白啊?”张岩问。
“哦,查着呢,”分局那边这段时间负责盯着那群人,时野一直在留意进展,他语气敷衍,巧妙地偷换了话题,“我这不是肩负队长的重任,来陪你们巡逻吗?”
张岩果然立马被带跑,假模假样要给他跪下,“就咱们休息室那破床,这天气还没暖气,你能连睡几天不腰疼,在下实在是佩服!”
怎么可能不腰疼。
错落的光影在斑驳的夜色中剔出一道英俊的侧影,时野木着脸想,林诚素家的沙发都比那破床舒服。
想到这个名字,他开着车,眼神忽的飘了一瞬。
这几天他们两个一直没怎么说过话,时野每天接送他上下班,而后回局里继续工作,今天一整天到现在,还没收到过他的消息。
叮!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副队?!”张岩在副驾上吓了一跳。
时野突然一个极限漂移,将车滑进路边的车位。
低头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消息提示,时野点进去。
【林诚素:我下班了】
屏幕光照亮他深邃的眉眼,将这几个字来回看了几遍,不等时野收回手机,旁边突然冒出一颗脑袋。
“谁啊?”
“哦,林诚素啊。”张岩靠回去坐好。
时野嗯了一声,将车继续往前开,张岩在一旁看看,觉得他忽然间好像心情变好了一点,“一会儿要去接他吗?”
时野又绷着脸嗯了一声。
张岩,“……”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看到的画面太刺激,再加上终于等到了林诚素的消息,时野此刻满脑子都是那晚的画面。
思想开始失控地朝着污浊的方向狂奔而去,蓦地,叮铃一声,穿过周遭混乱的汽笛声在耳边回响,林诚素泛红的眼尾缀着一滴泪,在昏暗的光影中无比动情地注视着自己。
他翻过身,腰侧一沉,随即被一条长腿勾住,雪白的脚踝上红绳轻颤,上头的小金珠开始不住晃动——
时野闭上眼睛,缓缓地深吸一口气。
你也就这点出息。
“上厕所!”
他下车砰一声砸上车门,背影跟着了火似的,往无人的小巷里一钻。
隔壁酒吧传出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时野蹲在巷子里,崩溃地低头搓了搓脸。
寒风吹得他一个激灵,他却头昏脑涨,两眼出神地盯着脚下。
想他,时野要了命似地想他。
怎么能不想,但他又能怎么办?林诚素将他们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他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想,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坦白,去追问?
如今林诚素的每一次靠近,都仿佛在提醒着他,他们之间那些被轻描淡写就此堙灭在岁月中的过往。
他还要如何再去相信?
“啊!”
小巷深处传出一声咆哮,将路过的行人吓了一跳,惊慌地向四周逃窜。
巷子里,时野抬起头,对着夜幕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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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总,”助理走进办公室,看着立在窗前的那个身影,“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深夜十点,整栋楼都已经清空,只剩下十六层总裁办灯火通明,林诚素看着窗外,颀长挺拔的背影印在禹城绚烂的夜景中,似在出神,片刻后点了点头。
关门前,助理想起来,语气无比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对了林总,程小姐刚才来电话,她说您的电话打不通,明天下午她临时有点事,晚宴会晚点到,让您不用等她。”
林诚素头也不回,“知道了。”
助理最后再看他一眼,关上门悄然离去。
林诚素掏出手机,看到程玉那通电话,就在半个小时前,手指机械地滑动,逐条清理消息提示,滑到最后,林诚素面无表情地看着空荡荡的消息列表,手指一点,打开程序软件,点进置顶聊天框,拨通了时野的语音请求。
对面很快就接了,背景安静得出奇,林诚素听着时野沉缓的呼吸声,眸光一闪,垂下眼睛看着脚下地毯。
数到不知第几十条纹路,那头终于开口,声音透出疲惫的沙哑,问他,“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