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不听话,席冲让他不要来,他偷偷跟来了。席冲让他老实待着,他没老实待着。
这么不听话,如果挨打也是应该的。
最终还是老板强撑着起来,给所有疲劳过度的员工烤了肉串,用以犒劳他们今夜的辛苦。
店内的桌子没有收拾,大家都懒得动,干脆坐在店内瓷砖地板上,随便铺了一张塑料桌布,就这么直接开吃。
席冲拿了几串肉串,放在嘴边吹了吹,等不那么烫了转手给了游阳,并顺手掐了掐游阳的脸。
游阳拿着肉串,幸福得都不想吃了。
他想自己应该不会挨揍了。
挪了挪屁股,他挨着席冲,见席冲正在大快朵颐,一副饿狠了的模样,殷勤地递过去一瓶汽水。
席冲一口气喝下半瓶汽水,扭头看游阳的肉串还完好无损,挑了下眉:“你不饿?”
没那么饿,所以游阳摇摇头。
席冲不置可否,再一次掐了游阳的脸,低声说:“少吃点,等下就回去了。”
老板说店里的狼藉等明天再收拾,只需要把桌子都搬进去,然后就让所有人下班了。
路上没什么路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席冲攥住游阳的手,牵着他往废品站走。
跟席冲走在一起,游阳总是要很费力才能跟上步伐。他每一步都要迈得很大,并且不能停歇,另一步立马就要跟上,不然立刻就会被甩开。
走着走着,他开始惆怅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长个子呢?
同班的同学都变高了,尤其丁璐,现在都比他高半个头了,明明半年前他们还一样高。
还有游一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篮球的缘故,现在又瘦又长,跟变身了一样,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模样。
游阳偷偷叹了口气,侧过脸看了眼在他心中十分高大的席冲,小小的脸上挤满了苦恼。
回到废品站,席冲潦草洗了把脸就躺上床了。游阳在楼下细致地洗完才轻手轻脚上楼,躺在席冲怀里。
他本来很困,但现在又睡不着。刚翻了个身,就听到头顶席冲的声音:“怎么还不睡?”
游阳仰起头,和席冲的眼睛对视。
他一直都觉得席冲的眼睛长得很有特点,像豹子一样,即便在黑暗中也目光锐利,蕴藏了力量。
“哥。”游阳伸手搂住席冲的脖子,贴了过去。
席冲习惯他的黏糊,只从喉咙发出单音节:“嗯?”
“你每天都像今天一样吗?”
“平常没有这么忙。”
其实席冲身上能闻到碳火的味道,即便他洗了脸换了衣服,在熏了一晚上后,这股味道也轻易散不掉。
但游阳没有像往常那样排斥,反而不着痕迹地嗅了嗅,搂得更紧了一些。
“哥,我想过了,其实我不用搬出来,住在小叔家没什么不好的。”
游阳小声说:“现在冯兵也不怎么来找我麻烦了,我上次见他把头发剃了呢,可能已经改邪归正了。他以前没这么坏的......反正以后你不用来学校接送我了,要是再碰见冯兵,我就跟丁璐一起走,她家有汽车。”
“丁璐是谁?”席冲问。
“我同桌。”说到这个,游阳有点伤心。
没准以后就不是了,丁璐越长越高,如果他还不长个子,肯定会换同桌的。
席冲沉默了很久,忽然说:“你不想跟我过了?”
“啊?”
席冲扒开游阳的胳膊,坐起来去看游阳的脸,此时顾不上疲惫,心脏一个劲往下沉,无比艰难地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他挣不到钱,即便打两份工,也没办法带游阳去吃大龙虾,坐汽车,住漂亮房子。
游阳跟他一起,只能睡没有窗户的杂物间,躺木板拼接的床,甚至还要干收破烂的活,在烧烤店给客人端瓶酒。
游阳大可以好好待在小叔家里,不来和他吃这些苦。
可席冲想他已经没有妈妈了,也没有家人了,他现在只把游阳当家人。
除了高昔青,游阳已经是这个世上他唯一在乎的人了。
如果游阳也离开他,他就什么都不剩了。
以后他要一个人生活吗?
游阳终于反应过来,焦急地说:“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说我花不了什么钱的,我很省钱的,哥你不要再这么累了,以后不去烧烤店了行吗?就在冬哥这里干活不好吗。”
席冲看着他不说话,似乎不信他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游阳都要急哭了,即便房间没开灯,也能看到他眼睛泛起的泪光,“我就是个累赘,什么都做不了,要是哪天你觉得为了我这么辛苦不值当,不要我了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他真的哭起来,眼泪一串串往下掉:“哥你会不要我吗?我这么废物,什么都帮不了你,你会嫌弃我是个废物吗?呜,可是我真的不用花很多钱,只要一点点...一点点都不用,我一分钱都不用花......”
游阳紧紧抱住席冲,生怕席冲现在就不要他了,会把他扔出去。
他的眼泪全蹭在席冲的肩膀上,湿漉漉的,但却十分温热,足够烘热一颗席冲的心。
席冲听着游阳的哭声,觉得很神奇。
他误打误撞,本来是为了高昔青才来到这里,却意外碰到了游阳。
多神奇呢,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会在有一天躺在一张床上,紧紧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