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自己要中考了,要考本市最好的高中的尖子班,就是不知道高中有没有奖学金。如果其他学校有奖学金,去其他学校也行。
丁璐也打算和他考同一所高中,也想进重点班,但丁璐英语成绩一般,上了好多个补习班效果都不好。
丁璐就是他小学同桌,初中他们也分在一个班,运气好的话高中也将会是。
游阳说完打算炫耀他现在可比丁璐高不少了,但没来得及说,就被听烦了的席冲一脚踹下床。
捂着屁股在地上懵了一会儿,他终于老实了。
中考开始得悄无声息,结束得也悄无声息。
废品站其他两人甚至都没注意到全市的初三生正在经历人生第一次大考,游阳就已经考完回来了。
他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如今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出一丁点稚气,虽然五官还是同样的五官,但看起来却哪哪都不一样。
尤其不说话时,不知是不是跟席冲待在一起久了,偶尔一个眼神瞟过去,神态跟席冲能有九成相像,连项维冬都说他俩越来越像亲兄弟。
还说他们站在一起可以组成黑白双煞,一个白得反光,一个黑得吓人。
来到废品站,游阳进门碰到项维冬,会先端端正正喊声‘冬哥’,然后就立刻扭头寻找席冲的身影。
看到席冲,他就不那么端正了,不由自主变得开心起来,屁颠颠凑上去,眼睛亮晶晶盯着席冲。
席冲保持一贯的精瘦,夏天最爱穿短袖短裤,露出的胳膊和大腿全是长久重力活锻炼出来的结实肌肉,并不惊人,却十分具欣赏性。
而且他并没有项维冬说的那么黑,这两年已经比之前白回去不少了。
不过自然是不能跟游阳相比的,游阳好像晒不黑,在院子里暴晒一整天,皮肤也只是会发红,冲个凉水澡就又恢复如初。
干活的时候席冲很少搭理人,游阳就小狗似的蹲在旁边,一会儿问这根线是干什么的,一会儿又问那个螺丝为什么那么大。直到把席冲问烦了,让他一边待着去,他才转身背着书包上楼。
上楼他不干别的,把席冲的脏衣服收拾出来,再把裹成一团的被子叠成方块,床铺好,然后抱着脏衣服脏床单下楼。
找出大盆,一股脑全扔进去。放满水,倒上洗衣粉,他脱鞋进盆开踩。
席冲在旁边认真干活,他也认真踩踩踩。
踩完第一遍,把水倒在院子一角。再重新接满水,第二遍用手搓。搓完后,冲干净就可以晾上了。
院子里的晾衣绳还是游阳当年挂上的,绳子很结实,一直用到了现在。
把湿漉漉的衣服拧得不滴水,游阳如今已经不需要踩小板凳,可以轻易把它们挂上去。
干完这一切,游阳又跑到席冲面前,没话找话地说了一些废话,问席冲有没有他能干的活。
得到否定回答后,他就背上书包走了,临走前还去跟看电视的项维冬说了拜拜。
中考后的游阳似乎起了玩心,白天很少出现在废品站,但晚上必定准时报道,再热的天也要和席冲挤在一张床上。
他理由充分,说自己现在的身高打地铺已经不太睡得下了,接连好几天半夜都会被去厕所的游一哲踩醒。
“游一哲好像是瞎子。”他说。
席冲看了游阳的大腿,确实有块踩出来的淤青,用手揉了揉,认为游一哲眉毛下面挂俩蛋,只会眨眼不会看。
在不爽之余,他再次生出让游阳搬出来住的想法。
早在两年前,席冲就起过这个心思。
但当时遭到游阳小叔强烈反对,甚至还跑去学校接游阳放学,防止游阳被席冲拐走。
这当然不是出于爱护游阳,而是他管着游阳奶奶的老宅,每年出租收着钱,如果被外人知道他不仅没有照顾好游阳,还让游阳跟个不知哪来里的小混混跑了,他怎么说得过去?
到时候不都得上门来指责他,没准还会说他没有履行好监护责任,让他分出房租的钱。
所以他必须反对,还是坚决反对。
这事闹得连项维冬都知道了,因为小叔千防万防还是没等管住游阳,只能跑来废品站找人。
他掷地有声,怒斥席冲的行为极为卑鄙,如果再继续纠缠游阳,就别怪他要报警了!
他声称自己和派出所所长的小舅子可是拜把子兄弟,把席冲关进去接受几个月教育不成问题,千万不要逼他。
这时项维冬拿着未看完的报纸走出来,讶异地看着院子里的陌生人,以及黑着脸的席冲和紧紧抱住席冲不放手的游阳。
看到项维冬,小叔的气焰平息了一些。也可能是看项维冬身材高大,怕对方一拳就能把自己打趴下,到时候恐吓不成,还丢了面子。
总之最后项维冬送走了小叔和游阳,瞪眼威胁游阳不许再闹,乖乖回去。
关上门他语重心长对席冲说:“你以什么身份和人家要游阳?他毕竟是游阳正儿八经的监护人,你做事能不能过点脑子,还能想带走就带走?一天净瞎胡闹!”
席冲不善言辞,说不出反驳的话,但还是咬着牙问:“他凭什么?”
“凭他有监护证!”项维冬卷起手中的报纸,在席冲的脑袋上敲了下,“行了,你就差这几年吗?等游阳十八岁以后不再需要监护人,你爱他带去哪去哪,回山里挖泥鳅都没人管你们。到时候游阳就是想再多住一天,他那个小叔都得连夜把他赶出门,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