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阳捧着西瓜,不说话了。
小叔也知道让高一的游阳去帮助复读的游一哲,听起来多少有些荒唐。
可他和小姨已经给游一哲报了很多补习班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连篮球都全没收了,这成绩就愣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如今他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寄希望于游阳,希望他身上的学习之光可以匀一点给游一哲,好让游一哲能够顺利考上大学。不论是什么大学,他们就都满足了。
开学当天,游阳和游一哲坐上车。
小姨坐在副驾驶,因为早上游一哲赖床不起,此刻还在生气,嘴里不停地骂着他。
游一哲被骂惯了,听了就当没听,打了个哈欠,头靠在车窗上闭眼补觉。
小姨骂累了,咳了下嗓子,从后视镜看了眼游阳,放低了点音调:“小阳啊。”
游阳抬头看她。
“你之前不是说打算高中住校吗,小姨给你和你一哲哥都申请了宿舍,这样以后也方便他能照顾你。”
游阳没吭声。
“游一哲大你几岁,要是在学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是大哥哥,肯定能帮到你。你平常没事也可以给他补习补习功课,比如晚上回宿舍了,不就闲下来了嘛,你们俩就可以互相交流交流学习,共同进步。”
“哦,”游阳缓慢说,“好呀。”
小姨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但立刻又竖起眉,凶神恶煞地对游一哲喊:“听到了吗你!把眼睛给我睁开,睡什么睡,马上就要到学校了,给我精神点!”
到了学校,登记、领东西、分配宿舍。理所当然地,游阳和游一哲宿舍不在同一层。
抱着东西爬到六楼,找到自己的宿舍。推开门,游阳是第一个到的。
看着空荡荡又陌生的宿舍,他有点想念废品站了。
想念席冲,想念项维冬,连院子里的那堆废品他都想念。
他为什么就不能在废品站呆一辈子呢?
宿舍不大,有八个床位,游阳找到挂了自己名字小牌的床位,默默地铺床,再默默地让自己坚强一点。
等床铺好,走廊外也渐渐热闹起来,不时有人经过,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宿舍进来两批人,都是游阳未来三年的室友,但和孤零零的游阳不同,他们一个有父母跟着,另一个则是连爷爷奶奶都跟来了。
游阳站在旁边觉得自己很碍事,谁经过都要让开,于是打算出去。
刚走到门口,他顿住脚步,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好像听到席冲和项维冬的声音了呢。
他不死心地看过去,竟真在走廊尽头看到一高一中两道身影。
项维冬单手插兜,对面前如此多长得一模一样的高中生和一模一样的房间感到头疼:“这怎么找,还不如直接嚎一嗓子来得快。”
他边走边朝旁边宿舍看了眼:“嚯,一大家子都挤在里面,过年聚会呢这是?”
身边的人是席冲:“楼下的老师说高一的都在这一层。”
“我眼睛都看花了,就没见过这么多人。快,扶着点我,不然我马上就要倒下了。”
项维冬往旁边一伸手,可没搭到席冲,自己还差点摔倒。
他恼怒地抬起头,就见席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前面,并成功和游阳会晤。
“哥!”
游阳这一声喊得百感交集,眼眶红红,好似大半年没见过亲人。但凡席冲一声令下,他就能立刻开闸泄洪,用眼泪将这层楼淹没。
他紧紧抱住席冲的胳膊,心脏塌掉的小房子又一点点重建:“你们怎么来了?”
席冲任他抱着自己的胳膊,问他:“你哪个屋?”
游阳憋着眼泪,回头指了下,然后眼巴巴望着席冲,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好想你啊。”
他已经足足三天没见到席冲了,过了今天,还要再等十二天才能再见面,因为学校两周才放一次徦。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来了。
席冲太熟悉游阳这个模样,用手点了点他,警告他:“不许哭。”
“哦,”游阳委屈巴巴,“那你想我吗?”
“好肉麻哦,”项维冬冒出来,豪迈地揽住游阳肩膀,把他上半身压得快要弯下去,然后哈哈大笑着把他的头发揉得凌乱,粗声说:“我可想死你了臭小子,快带我去你宿舍看看,你的室友都到了吗?”
“......”
游阳艰难地从项维冬怀中回过头,看到席冲慢悠悠走在他们身后。他身上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外套,和在废品站埋头干活时的模样完全不同,浑身充满清爽的少年气息,走在一众乌央家长中,尤其突出显眼。
可没再多看一眼,项维冬就把他的脑袋掰回去,朝前摆正了:“你往哪看呢,看路呐!”
进了宿舍,项维冬自来熟地和其他家长唠起嗑来。
“您也送孩子过来啊?”
“呵呵,我也是,这个大高个就是我弟弟。”
“哎呦,他才不懂事,也就长得还凑合,这点随我了。您家这孩子一看就长得成熟稳重,学习成绩肯定很不错吧?”
“嚯,真厉害。我弟?他也还行吧,就全市第一名考进来的。不算什么,呵呵。”
游阳默默把席冲带到自己床前,指了下:“我睡这里。”
他被分配在靠窗的上铺,床很小也很窄,大约只有一米二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