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黎川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不仅没发火,甚至还小心给少年顺毛:“不走,只是忙,每天晚上都得回家的。”
听了这话,方冉怀的脸色才稍微好转,闷着声音回答:“知道了。”
陆时宴默默吃了口菜,觉得今天的糯米鸡尤其黏牙。
吃过午饭,陆时宴便起身告别,他主要是来北川开会的,晚上还有饭局,就不再过多停留。
姚烨被黎川神神秘秘拉到旁边嘀咕了好一阵,也提前离开了。看起来是被交付了什么任务。
黎川下楼送陆时宴,家里只留方冉怀一个。
“上去吧,不然你的小男朋友又要闹脾气了。”刚出单元门,陆时宴就催促道,语气不太明朗。
“我和他是普通朋友,准确来说只是关系好一点的邻居。”黎川的解释很没底气。
“我就没见过你对哪个朋友邻居这么上心。”陆时宴有点纳闷,“有那么喜欢吗,对他百依百顺的。”
小区里是成荫的绿树,枝繁叶茂挡住阳光,偶尔从缝隙中漏出。
一条蜿蜒大道从单元楼门口延申开,两人漫步在其中,听着树丛间的鸟鸣。
黎川脚步慢下来,声音有点落寞:“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的,那个被家暴的小男孩吗?”
“记得。很早的事了吧,你找到了?”
“一直以来我都记错了,他不是海滨人,我当然找不到。”黎川抿了抿唇,“而且,我早就有意识地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陆时宴跟着停了脚步。
话说到这里,他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黎川双手插在口袋,重重叹了口气,不再深入说什么:“挺可怜一小孩。”
“那你上次问的心莱……”
“是他家人。”黎川说,“很大可能上是他唯一的家人。”
黎川继续往前走,陆时宴跟在他身后。一时间只有微不可察的脚步声,偶尔有孩童玩耍嬉戏声从远方传来,两人重新向外走去。
临到大门时,陆时宴说:“知道了,我会帮忙查一查,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谢了。”黎川朝他咧嘴一笑,“下次请你吃饭。”
站在家门口,黎川还有点感概。
半个月前还在和方冉怀住老破小,现在就能把他带到商业中心住大平层了。
虽然每一天的破事都很多,未来也全是不确定性,但起码在疲惫至极时,还能回到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你出去了很久。”沙发上,方冉怀幽怨地盯着黎川,似抱怨又似撒娇。
自从察觉到方冉怀就是十四年前的孩子以后,黎川对他多少有点愧疚。
他并没有忘记幼时发生的事情,也还能记住自己承诺过什么,可也仅限于此。
日子一天天过,在最初的找寻无果后,他就把这件事埋在了最心底。
照顾谭玉珍,出国,参加葬礼,回家,他日复一日过着自己枯燥的生活,没心思再做别人的救世主。
以至于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方冉怀。
“是吗,抱歉。”黎川宠溺地摸了摸他脑袋,“去房间看过了吗?感觉如何?”
“离你房间有点远。”方冉怀小声道。
黎川失笑:“我是问你还需不需要添置其他东西。”
方冉怀想也没想,摇了摇头:“我只想住在你旁边。”
“好,那就换到我房间旁边。”
周围很安静,一时间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衣服的摩擦声。黎川上下打量他,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凑近:“你行李呢?”
距离太近,方冉怀微微后仰避开他眼神:“……我没太多东西。”
“也是。”黎川仔细一琢磨,方冉怀在梧桐巷的时候都没几件衣服,肯定也没什么像样的行李,到时候缺什么直接让人帮忙置办就是了。
想到这里,黎川发现自己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走。”他毫无预兆拉起方冉怀手臂,往门口走去。
咔哒。
两人站在电子锁门前,黎川抓着方冉怀手掌,发出指令:“伸手。”
方冉怀试探性伸出食指。
“大拇指。”黎川打断他动作,索性直接用手贴在他手上,一点点帮他给门锁录入指纹。
两人贴得很近,近到方冉怀能明显感觉到黎川的呼吸,规律均匀洒落到他脖颈,酥痒又暧昧。
手上的温热逐渐传遍方冉怀全身,他手心起了一层密密的细汗,整个人紧绷得不自然。
“好了,以后直接这样就能开门了。”黎川又按着他的手演示了一边,余光落到他身上,不由得好奇,“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热。”方冉怀丢下这句话便进了房间。
黎川确实变得比之前忙了一点,午休完没过多久,他就被一通电话叫走。
“有事直接打我电话。”他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出了门。
关门声总是很大很响,显得方冉怀的孤寂更无处躲藏。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这会让他想起小时候,纪泽兰也是这样留下一句话,就匆匆出门。
迄今为止,他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乖乖在家,有事打电话。”
而往往这句话后面都会跟着方卓的暴行,或者久到他难以忍受的寂寥。
唯一支撑着他度过这段日子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