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他站在衣柜前,不停挠着右手臂。
衣柜里没几件衣服,显得空荡荡的。他的视线落在最显眼的前排位置——
黎川的围巾、黎川的外套、黎川用过的香水、黎川搬家忘记带走的枕头被套。
方冉怀面无表情抠手臂,随即歪了歪头:
离开黎川的第一天,今天穿哪件衣服呢?
犹豫几秒,方冉怀还是决定套上黎川给他的羽绒服。
砰砰!砰砰!
敲门声是突然炸响的,方冉怀正在喷黎川剩下的大半瓶香水,被突然一声吓得手抖。
现在连空气中都是檀木香的味道。
“方冉怀!滚出来!”
门外,黎川狂怒的吼声和砸门声并行。
居然找过来了。
方冉怀有些惊讶,又很快压下心里那点冒泡的得意。
迟早是要走的,还来干什么。
砰砰砰!!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带着怒不可遏的威胁:“我知道你在家里,别躲!”
吵闹连枝头停留的飞鸟都赶走,天色逐渐明亮,方冉怀内心却越来越沉。
他突然不太敢面对黎川。
还是假装不在家吧。
他这么想着,门口果然安静了。紧接着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像是黎川已经下楼离开了。
……唉。
昏暗中,方冉怀轻轻吐出一口叹息,心情五味杂陈。
砰!
巨响又突然炸起来了,比之前更加大声,频率也越来越快。
就像是……用锤子猛砸门锁一样。
心脏怦怦跳,方冉怀小跑着到门边,悄无声息贴在猫眼边,结果下一秒铁锤就直接砸向他眼睛处!
“再不开门,我就一直砸,一直到砸开为止。”
来不及感受眼睛被误伤的胀痛,他只能听见黎川冷冰冰的威胁。
“开门!”
门外又吼了一声。
方冉怀抿了抿唇,几秒后,小心翼翼开了一条缝。
还没等他看清黎川的脸,就直接被对面的力道猛地踹翻,他和门一起弹开,下一秒又被揪住衣领:
“你拉黑我?”
不等回复,黎川蛮横将他抵在玄关柜边,带着戾气指控道:“在背后捅我一刀就跑了?方冉怀,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后背是火辣辣的痛,那痛楚在某种程度上掩盖了他手臂的瘙痒。方冉怀舔了舔唇,有些享受这种感觉。
而这笑落在黎川眼里就是蔑视。
“妈的。”他低骂一声,一拳砸在方冉怀腰侧的木板上,“我他妈一晚上没睡,坐最早的高铁赶过来,你就这样对我?”
尽管被束缚住,方冉怀也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他垂眸看着黎川,嘴角上扬,眼里却全是冷漠:“既然知道是我做的,那你还回来找我干什么?”
黎川气得牙痒痒,他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但最终还是没舍得下手。
“你不打算解释?”他问。
方冉怀这次是真觉得好笑:“我解释了你就会相信吗?”
黎川深吸一口气:“是,你解释了我就信。”
眼神交汇间,复杂情愫在迅速生长,如此寂静,又震耳欲聋。
方冉怀避开黎川的视线:“我今天很忙。”
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像深陷沼泽的求生者,越是挣扎陷得越深,越是想要逃离便越不可动弹。
方冉怀刚动作一下,就被黎川紧紧抓住手腕,力量大到几乎要将他捏碎:“不准走。”
“都说了,我很忙。”
少年迎上他眼神,那漠然像一道锐利的冰锥,活生生把黎川心脏划开一道口子。
趁着黎川失神的瞬间,方冉怀推开他就要离开。
没想到刚走几步,脚边就有什么东西炸开,是黎川随手抓起桌上摆着的空相册砸了过来。
那里原本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为什么非得是你。”黎川的呼吸有些急促,声线还在尽可能控制平稳。
方冉怀回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这几天这么反常,就是因为这个么?”
“是。”
“不想解释什么了吗?”
“我没有要解释的了。”
说着,方冉怀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
啪!
紧接着,又有东西擦着他脖颈飞过,这次是黎川的手机。
丝毫没控制力量,屏幕直接碎开。
这种拙劣的挽留方式对方冉怀来说再熟悉不过,小时候纪泽兰要跑,方卓就是这样无能狂怒的。
虽然很不愿意把黎川和方卓对等,但方冉怀必须承认,当幼时场景重现时,他会如此沉醉,以至于忘记这是一种错误的情绪表达。
“你到底为什么做这个,缺钱?”眼前,黎川还在继续嘲讽,“我都说了我能够养你一辈子,你还做这种恶心人的事情?方冉怀,你有那么恨我吗?”
“黎川,你和我是什么关系,需要养我一辈子?别自作多情了。”
“是啊,自作多情!我他妈就是贱的,你黑了我公司系统,拿走重要资料,我还贱兮兮跑过来找你,我真他妈的自作多情!”
“你觉得自己很无辜吗?柏盛害了多少人,你难道不清楚吗?”方冉怀冷嘲热讽,全然没有以往的温和,“这种企业,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