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眠轻轻叹了口气，好似对无理取闹的情人有着极大的耐心。
    “我承认，我确实不爱你，但谁也不可否认的是，在除了我妻子以外的所有人里面，我最喜欢你。”
    喜欢，和爱……有区别吗。
    苏黎茫然了。
    身旁这个男人离自己很近，近得让他仿佛听到了一些声音，那是隔着层血肉和皮囊的心跳声，似乎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的心，只是为他而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余眠做了个非常匪夷所思的动作，当然，他现在的姿势也只能做那个动作――
    他把下巴往前伸了伸，搭在眼前的白毛上，安抚地蹭了蹭。
    苏黎浑身一僵。
    余眠嗓音低沉：“在我的妻子出现之前，我也设想过我们的未来，爸妈肯定不会同意我把你娶进门，不过没关系，我一直不娶就好了，又或者，我可以一直等到我爱上你的那一天，那时我自然会拥有想要为你不顾一切的勇气。”
    他呼了口气，“只可惜，我遇到了我的妻子。”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非常遗憾，但又不经意地掺杂了一些解脱。
    这是谎言带来不了的复杂情绪。
    怀中的少年已经趴在了他的胸膛上，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怦……怦……怦……
    不快不慢，节奏完美，像艺术台上弹奏了十年钢琴曲的音乐家，听不出一点磕巴虚伪的地方。
    苏黎平静地问，“那你为什么要送我走。”
    余眠说，“我起初的想法，你一定不会相信。”
    苏黎抿了下唇，“是什么？”
    余眠：“不想看到你伤心。”
    苏黎嘲讽地勾了下唇角，“怎么可能。”
    “是，我现在才意识到不可能。”
    余眠说，“我的心太过肮脏，认为所有人最先保重的都应该是自己，我以为，只要你离开了我，时间一久，你就会忘记我，然後好好对待自己……”
    说着，他的语气带了一丝痛楚，“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真正伤害到你，更是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执着，竟然能够做出这种事。”
    苏黎呵了一声，从他怀里起身，直视着他，脸上带着凄美脆弱的神情，“所以呢，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连喜欢都没有了？”
    “不。”余眠认真地注视着他，仿佛他是一件珍贵的藏品，需要人精心呵护。
    “我不恨你，也不後悔送你走的决定，但如果当初，我知道未来会发生这么多事，那么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绝不会再把你拉进地狱。”
    苏黎脸上的神色慢慢龟裂，最後只剩下呆滞。
    ……
    余锦动了动眼珠，嘴皮子几乎不动，就能小声跟宋凉说，“我哥简直情感大师啊。”
    宋凉没回他，而是自从苏黎坐进余眠怀里之後就一直皱着眉。
    ……
    “哈哈哈哈哈……”
    空旷的屋子里，苏黎的笑声显得特别空灵，带着一股绝望。
    “你真是……哈哈哈哈……”他笑够了才停下来，疲惫地说，“可我已经没法回头了，我的免疫系统太差了，手术让我的身体彻底不行了，我要死了，我没有时间了，对不起亲爱的，我变得跟你一样，我只想顾自己了……”
    他再次轻轻地靠进余眠怀里，轻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放过你弟弟，只杀你的妻子，好不好？”
    余眠：“……”
    不太好。
    苏黎开心地眯着眼，“我会陪你渡过失去爱人的痛苦，当然，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会成为你新的爱人。”
    余眠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後说――
    “也不是不可以。”
    余锦：“……？”
    宋凉，“……！”
    说好的余生挚爱呢！
    第21章 偏执者游戏（四）曲线营救
    苏黎似乎也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亲爱的，你舍得他？”说着，他手里的枪已经对准了宋凉，脸上的表情带着点疯狂。
    余眠说，“我当然舍不得，但我知道，今天你不会放过他。”
    他脸上的神色丝毫没变，只是看向宋凉时，目光里仍就是满满的深情――
    “人永远对得不到或者曾经拥有却失去了的东西倍感珍惜，如果你杀了他，无论我的感情有多浅薄，这一刻，这个在我眼前逝去的爱人必将成为我终生的遗憾。”
    “这会是我最爱他的一刻。”
    “我会永远回忆这一刻。”
    “往後的每一天，他死前的样子，都会占据我心中所有位置。”
    “无论我以後会不会再爱上别人。”
    “他会永远停留在这里，哪怕他的生命已经终结，但一定不会有後来者能够取代。”
    “而且……”
    余眠顿了顿，低头看向苏黎，“我在今天之前，并不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一定会来陪你渡过最後的日子，因为我的心里一直有你的位置，但如果，你今天要杀了我的爱人，我承诺，我不会怪你，我依然也会陪着你，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只是很抱歉，陪你的日子里，我的心里只能装下我的亡妻。”
    苏黎脸上的疯狂变成了迷惑，喜悦残忍的笑意也渐渐褪色。
    他脑海中一片混乱，又异常清晰地明白了一个事情――
    他永远超越不了这个人在他心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