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里满意地收手,心想这才是正常反应嘛。
仙魔两域,知道他的人对他无非三种态度,一种是害怕畏惧,一种是忌惮顺从,还有一种是爱慕。
而沈未然不在这三者之中。
这很有趣。
穆里抱臂守在门口,他特意来得早一些,枯槁血液般的双眸紧锁入场人员,试图找到沈未然的身影。
胆子大的硬着头皮也就进去了,胆子小的没有办法,在侧门组队,再一同进入。
沈未然把之前弄坏的面具修补一番,勉强能用,只是看起来更沧桑些。
他也看到了穆里,魔族天生高大健壮的身体,在一众修士中格外显眼,或许是站得久了,脸上表情不太好看,让人望而生怯。
然而沈未然注意到的是他那件毛领大衣。
这人衣品十分单调,一年四季除了毛领还是毛领,如今冬季倒也不算突兀,夏天大家虽都不怕热,可也顺应时节穿得清凉,他的大毛领就显得很突兀了。
但也比他这身灰扑扑的黑衣来的气派。
这几天全都泡在赌场,没时间买衣服,沈未然决定等拍卖会结束,就去给自己置办低调昂贵的衣装。
“你。”
沈未然停下,他被穆里的魔气定住,有点弱,他差点就没察觉到,还是看旁边人突然紧张的表情才反应过来。
穆里弯腰,他鼻子很灵敏,这人身上带着股熟悉的味道。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位干巴中年人,鼻尖不动声色地又耸了耸,旋即胸有成竹地勾唇一笑。
“信物呢?”
沈未然看他那么嘚瑟,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但穆里好像没有要掀他马甲的意思,于是也顺势演下去,将入场牌交给他。
“六六三号。”穆里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把牌子扣自己手里,“行,你走吧。”
沈未然莫名其妙地撇了他一眼,就没再搭理,径直往里去了。
穆里把牌子自然而然地揣进自己怀中,旁边低着头,装没看见。
入场牌只能使用一次,他们检查核验后,牌子一旦进入会场就会立刻失效,留着也没什么用。
穆里行事一向诡异难测,一时兴起从魔域飞到仙域,只为给三年前瞪过他的仇人一拳,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因此也不猜测穆里动机,收完那牌子他就走了,中年男人看着太普通,也没什么好扒的。
虽然无聊,却也不敢再讲八卦,生怕他们口中的谈资,笑眯眯地从他们背后冒出来,还试图加入对话。
拍卖会场设计十分大气,沈未然被人牵引着来到普通区,拍卖会门坎很低,只要交纳五十万的灵石,就能拥有一个座位。
会场如同一个巨大剧院,中间的台子是主要展区,整体空间被悬空看台分为两街,上半部分共九个单独看台,外面人看不见里面情况,下半部分又分为两大部分,包厢二十七个,剩下的都是散台,相对而言随意许多,但也安排妥当。
还提供灵果等美味小吃。
旁边人很矜持,在这样大的场合,吃东西似乎不太合适。
所以当沈未然悠闲地吃果子时,有人鄙视不屑的视线就飘了过来。
沈未然不紧不慢地擦手,回望过去。
是之前在赌场输了,拿钗子赔他的少女。
今天少女穿了件鹅黄的外袍,沈未然从储物袋里翻出钗子,对她晃了晃。
少女表情立刻变了,快步走上前,低声迅速道:“你怎么可以用那沾了灵果汁水的脏手,去碰陆大师的作品!”
距离开始还有一会,沈未然闲着也是闲着,对少女眨了眨眼,而后捏着钗子两段,向下用力。
少女倒抽一口冷气,失声叫道:“快松手!我的九宝金珠钗!”
这一叫,就把旁边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也都看到了那钗子。
“这是前年陆大师的作品?”有人眼见,一下就看了出来,“我记得最终是拍到了楚州齐家那里,怎么在这……”他看着沈未然那张饱经沧桑的中年人的脸,最终用了一个比较礼貌的词汇,“这位大爷手上?”
少女和沈未然对视,而后立刻躲开视线,转为有些可怜的表情,小声小气道:“先生,您能不能把钗子还我?”
没有前因后果,只这一句话,少女立刻变为了受害者。
旁边人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少女泫然欲泣,“这钗对我真的很重要,是我娘送我的成人礼,我知道您喜欢,但是、但是……”
后面的话都被哽咽和啜泣给糊弄过去了。
“是啊,这位仁兄,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欺负小姑娘啊?”
“护卫呢?护卫怎么还不来?有人抢劫!”
“你一个大男人也用不到这个,跟人小姑娘抢什么抢?这场拍卖也有陆大师的作品,你若是喜欢,自己拍不就好了?”
沈未然听了一圈,感觉差不多了,刚想起来打个脸装个比,就听到不远处小凤凰清脆好听的声音。
“吵死了。”
他不知何时入的场,眼神冷漠地望向人群,未曾遮掩的华丽外表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少女打了个哆嗦,表情有瞬间空白,其他人也愣住,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起身,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极快地撇了眼沈未然,别人都没看到,只有当事人捕捉到这抹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