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钟时雾难得对她说出老土的话,“你现在的状况真是好到让我有点难以置信了。”
她作?为一名专业的医生,必须要承认一点的是, 有时候药物只是维持病人正常的生活,罕少有改善生活的作?用。
作?为良药, 解铃还须系铃人。
毫无疑问的是,林浅浅的出现还不到半年,就已经抵过她四年的专业努力了。
但?这就像是定时炸弹,她更怕是回光返照。
鹿吟的情绪敏感自我,现在看着跟常人无疑, 若是稍有不慎, 一切都有可能?重来?。
而她没有很大?的概率能?够保证鹿吟愿意?重来?。
她不能?跟林浅浅坦白一切,就只能?暗自祈祷那小?姑娘是真心实意?的,而不是又在胡来?。
“像是在赌/博一样,对吗?”鹿吟看向对面的钟时雾,笑?容苦涩。
“你的胜算有多?大??”钟时雾问她。
鹿吟没有回答。
她没有胜算, 她也?只赌这一次。
她难道还要希冀着‘胜利品’帮自己出老千吗?
林浅浅又那么傻……
解决不了隔阂, 那她只能?解决自己。
四年来?,她就像泡在海岸边的一条搁浅的鱼,海近在眼前,半死不活地吊着她。
如果?她重回大?海,发现周遭已经变成死海, 那她没必要再苦苦坚持。
这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解脱。
她不用再痛苦,林浅浅会随着时间?忘掉她迎来?新的生活, 钟时雾也?不用为她这个难搞的病人天天头疼。
每个人都会过得更好。
她知道林浅浅对于柜子的好奇心愈发严重, 藏不住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她没办法决定暴露的时间?,那她就任凭林浅浅发觉好了。
林浅浅给了自己三?局游戏的机会, 她也?给了林浅浅三?次寻找的机会。
第一次,她没有去找林浅浅藏在了哪里,她只是在卫生间?听见她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手机屏幕上的实时监控告诉她,林浅浅在抽屉里拿走了她空掉的药瓶。
第二?次,她把柜门的钥匙串在了备用钥匙上,并且希望林浅浅能?够找到它。
林浅浅得意?洋洋地让她在卫生间?继续禁闭一分钟,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按照她自己想要的发展去走。
第三?次,她看着林浅浅冲上了阁楼,打开了柜门,被那幅画吓得头脑发昏。
她终于关掉监控界面,一步一步迈上了阁楼。
阁楼上早已经脏得不像样了,翻倒的画架,黏稠的颜料,她弯下腰将这些阻挡物一一扔远,手上沾满了颜料也?不在乎,目光片刻不离林浅浅身边。
“找到你了。”
“林浅。”
“你输了。”
鹿吟望着那幅画,她知道画魔再次出现了。
她不再跟画魔进行?对话,因为她知道,那一直是自己的幻觉,她不想再清醒地沉沦下去。
画魔撕扯着林浅浅的头发,试图将她拽进柜子里锁起来?。
‘她’想要替代?她。
鹿吟紧张地往前迈,步伐微微踉跄,她伸出手想要将自己的妹妹捞回来?。
下一秒,林浅浅却惊慌失措地从她身边逃走,飞速逃离了阁楼。
那幅画被扔进了柜子里,再次变成薄薄的一张画纸。
鹿吟把画捡起来?,手掌细细擦过,白皙的肌肤上染了五颜六色的颜料,仿若残破不堪的衣衫。
她走到空白墙壁的那处,孤零零的钩子依旧单调地镶嵌在墙上。
鹿吟把这张画纸按在钩子上,没有精美的画框,画纸也?不再是整洁的模样。
尖锐的钩子刺破了画中人的心脏,红色的颜料如同鲜血。
她该死在这里。
鹿吟心里这样想着。
她紧张地护了四年的画纸,如今也?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了。
欲念从残破的画纸边缘溢出来?,恶心又粘腻的欲/望彻底冲破她牢笼般的心脏。
她不想再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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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浅将自己的脸洗得干干净净,皮肤被她搓得通红,可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面容却越来?越像画中的那张脸。
镜子提醒她那副离奇的画,洗漱台里没冲干净的脏兮兮的颜料水在她脑子里一遍遍过着阁楼上的记忆。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林浅浅知道那绝对不是后悔。
但?难以形容的现实揭露在她面前时,她已经知晓自己准备得过于草率了。
她没能?仔细设想所有未知的秘密,就那样莽撞地把她从未敢戳破的鹿吟的阴暗面撞破了。
原来?鹿吟也?不是始终温柔的人,她也?会有欲/望,有令人不敢窥探的另一面。
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吗?
林浅浅捂着自己的胸口,想要让自己变得跟平常无异。
这样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证明?给鹿吟看,‘姐,你的每一面我都喜欢。’
但?她的自我控制力太差了,她没办法像鹿吟那样,隐藏真实的自己又表露自己想要给别人看的。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林浅浅抬眼望过去,看见鹿吟站在门外,颜料已经染透了她整个白衬衫。
她没有踏进来?,门槛就像是一道屏障,将两个人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