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饮朋友不多,昆妲马上就想到苏蔚,等待电梯上行期间,她已经想到该怎么做。
只是没想到妃妃蹿红的速度那么快,送咖啡的小车才刚推进苏蔚公司前台,不知道谁“嗷”一嗓子,大喊“妃妃来了”,格子间里无数颗脑袋齐刷刷冒出来。
昆妲想到小时候玩的打地鼠。
有爱八卦的男男女女围拢:
——“你就是妃妃呀!哇见到活的妃妃了。”
——“妃妃,你好漂亮呀!”
——“太幸福了,妃妃第一天上班竟然就给我们送咖啡来了,呜呜好感动。”
——“那个腰鼓队是不是小江总请的呀,你们认识吗?那你也是我们苏总的朋友吗?”
问题太多,昆妲有点招架不住的时候,人堆后面突然一声高喊:
“都给我闪开!”
小地鼠们纷纷逃窜回洞,昆妲冲来人笑了一下,“蓝蓝。”
“妃妃!”苏蔚扑上去抱住她,“好一阵没见,我都想你了。”
这段时间昆妲被江饮养得很好,全没了初见时的狼狈,每天吃好睡好,脸蛋俏气色佳,未施粉黛,完美诠释什么叫天生丽质。
苏蔚酸溜溜,“你还是那么好看。”
“我送咖啡来的。”昆妲拐回正题。
“去我办公室坐坐吧。”苏蔚邀请。
昆妲应允。
苏蔚作为合格的少年旧友关切慰问,昆妲也如她所愿提供标准答案。
无非就是吃喝拉撒睡,最后聊无可聊,昆妲终于有机会抛出自己的问题:“你可以给我一点小费吗?”
苏蔚呆住。
昆妲给她一个厚脸皮的笑。
这时候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她其实从一开始就在为某个目的竭尽所能搜刮着周围。
“对对,我要给的。”苏蔚皮包里四处翻找现金,“我知道,国外都有给小费的习惯,我差点忘了。”
“你可以转给我。”昆妲提醒。现在把脸皮全豁出去,为以后行方便。
“对对对,差点忘了。”苏蔚抓起桌面上手机,毫不犹豫给她转了五百小费。
想想担心不够,又转了五百。
一千块,对苏蔚来说不算什么,转给昆妲更不算什么了,可这事怎么就那么别扭。
昆妲的态度更是反常。
“谢谢你,我会记住的。”她朝她鞠躬。
“记住什么。”苏蔚给弄迷糊了。
昆妲上前抱抱她,“我走了,去忙工作了。”
“嗯,好。”苏蔚立即起身去送。
昆妲把她留在办公室,冲她挥手,“拜拜。”
苏蔚看她很瘦的后背下小围裙的系带束缚着窄窄的腰,跟着走出几步,速度快起来,高跟鞋在地毯上敲击出持续的闷响,在公司大门口拉住她。
“妃妃。”苏蔚把她一直拉到走廊卫生间旁边的玻璃窗,“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遇见事了,你很缺钱对吗,你需要钱你可以直接跟我讲,你需要多少钱?”
将腮边一缕碎发勾至耳畔,昆妲好像很不解,“什么事,我没有事啊,哦你说小费啊。”
她这才把手机拿出来,解锁屏幕打开聊天框,然后理所当然被数额震惊,“这么多!哎呀蓝蓝,我只是跟你讨个彩头,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嘛,你太破费了。”
昆妲惶恐起来,“我现在把钱还给你。”
“不要。”苏蔚按住她的手,“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不需要你还,你没事最好,有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我觉得我还是比江饮更有钱一些的。”
昆妲厚脸皮贯彻到底,“那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苏蔚捧起她脸蛋揉揉,“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把苏蔚送回公司,昆妲乘电梯下楼,她在内壁不锈钢镜面里看见自己隐隐发红的眼眶,凑近了些,手指左右抹过,垂下眼帘。
再睁开眼,情绪已散,她推车走出电梯。
苏蔚不安,犹豫着要不要把今天这事告诉江饮,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小题大做。
之后苏蔚跟前台打过招呼,只要是昆妲来送咖啡就发消息告诉她,这样即使不在公司,也不耽误给昆妲发小费。
有时她们会聊两句,有时只是转账和接受转账,无一例外是钱昆妲全部收下了。
经过一段时间测试,苏蔚断定昆妲肯定遇见了困难,或许有欠债,只是不好意思跟江饮说,才以这种方式向她求助。
不得不说,这法子确实很妙。什么时候昆妲不再需要帮助,就不会再来送咖啡,苏蔚也不必再给她小费。而她们之间的转账就是最好的借条,所以那时昆妲才会对她说“我会记住的”。
这个办法确实避免了很多尴尬。
能帮助到朋友,苏蔚很高兴。确实那点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还不够一双鞋、一只皮包,却能比物质提供更多的精神慰藉。
心理学将其称之为助人快感,会促进身体释放胺多酚。
撇开生理,心理上,昆妲同时给她提供了一种睥睨俯视的傲慢爽感。
这种情绪很微妙,也很难被人接受,它脱离了纯粹的高尚,甚至有点见不得人。
那正是昆妲在与江饮争吵时所说的“瞧不起”。
——“因为当年我甩了你,嫌你没钱没势,结果现在我们位置颠倒,你富有,我穷困,我求到你脚边,你顿时澎湃得不能自已,所以情绪失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