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是有关系,帐篷和装备都能蹭,否则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这些东西就算咱全不买, 网上报团也得交费……”
江饮坐在出租车后座捧着手机查找攻略, 嘟嘟囔囔,“两天一夜自由行, 自带帐篷还要一人三百的报名费, 嘻嘻,他本来可以直接抢钱, 还好心带你出去玩呢。”
在老年大学教务处报名, 人家分文不取, 还发套驱蚊礼盒。
“那我们又赚到啦。”昆妲懒懒靠在江饮肩头, 小声附和她。
江饮之后又说了什么, 昆妲没听清, 只是低低笑,在她肩窝里寻个舒服的姿势, 看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车就这么一直开下去吧,时间暂停在此刻,听她胸腔里传来的低频震动,感觉她的体温,嗅闻她的香气。
与她厮守,直到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我爱你。”
昆妲音色低沉,像树叶上的雨滴落在水面,圈圈涟漪荡漾开,惊扰沉睡的幽湖。
江饮张口,忽地噤声。
许久,她缓缓垂首看向身边人。
“我也爱你——”
昆妲听见她胸口响起的回答,骨骼、血液、心脏,都是她传递爱的媒质。
扬起脸看她,撞进她温柔而沉静的眼眸,昆妲睫毛懒懒阖下,沉溺在与她湿润柔软的纠缠。
出租车司机在后视镜里瞟了眼深吻的两人,不太确定,飞速回头,目含讶异。
谁在乎呢?
江饮加深这个吻。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来时经过一家花店,昆妲下车后牵着江饮折返半条街,停在花店门口,想为赵鸣雁买一束红玫瑰。
“送给恋人吗?”店老板热情向她们推销一种更贵的蓝色妖姬。
“喷漆的不要。”江饮毫不客气戳穿。
“我们就要红色。”昆妲态度也坚决。
店老板面上浮现一丝尴尬,又很快调整好,“需要几只,扎束吗?”
两人对视,江饮说没必要买那么多,意思意思得了,昆妲点头表示同意,“就要一朵吧。”
“十块。”店老板已扭身走开,“桶里自己拿,二维码在玻璃门上。”
“十块,有点贵,够买两根火山石烤肠了。”昆妲嘀咕。
“零售就这个价。”店老板无情道。
“买吧买吧,大过节的,也不是天天买。”江饮上前挑了枝半开的。
“不过老板你做生意的这个态度可不行,我也是做生意的,我这次买得少不代表我没钱,你的态度很赶客,做生意除了保证产品,态度和诚信也很重要。”
小江总大发慈悲免费传授生意经,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走出老远,昆妲还搂着她胳膊笑,“你好厉害。”
“当然啦!”江饮又恢复往常的孩子气。
那只红玫瑰被赵鸣雁养在床头一只精致的细口花瓶,她说“谢谢”,目光长久停留在昆妲脸上,试图从中剥离从另一个人的影子,将那一缕幽魄连同花朵豢养在瓶中。
可现实并不存在她幻想的那些鬼魅传说。
赵鸣雁移开视线,转身回房。
“你妈妈和我妈妈之间,或许有些故事,不仅仅是友情。”昆妲坐在江饮房间大床上,怀里搂一只小怪兽抱枕,半张脸陷进去,语声含混。
包租婆挪动滚胖的身子踱来,在人脚边“吧唧”躺倒,昆妲脚趾轻轻蹭它背毛。
它非常温驯,并享受,眯眼打起呼噜。
“她们或许在一起过。”昆妲猜想。
小时候不懂,逃家后她们也鲜少提及过去,如今细细回顾前尘,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然伊人已逝,韶华不再。
江饮接不上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昆妲其实也根本不需要安慰,她已经接受,她知道该怎么样活下去。
安慰都轻飘飘没什么分量,昆妲失去了家,失去了亲人,江饮没办法让她不难过、不痛苦。
“我会为你赚更多钱。”江饮向来务实,钞票比漂亮话更能治愈人心。
昆妲转过脸朝她笑笑。
晚饭因为有外婆在,气氛还算热闹,江饮跟老太太一唱一和,互怼不停,欢声笑语化作片片音符在四壁来回撞击,发出愉悦的轻灵声响。
电视小声播放综艺节目,猫咪躺在地板玩爬架上垂下的一只白绒球,夕阳拉得长长,从阳台整面大敞的落地玻璃翻进来,能一直照到餐桌,江饮半张脸都是暖融融的金色,她笑得很开心。
昆妲浅浅弯唇,心口充盈饱涨,感觉幸福。
短暂的、弥足珍贵的幸福使人沉醉,她话很少,更多时间都在凝心感受——满身疮痍苦痛愈合时,皮肉微微的酥麻痒意。
饭后,赵鸣雁把她们叫到房间,有话要问。
这间卧室很大,格局跟白芙裳在凤凰路八号别墅那间类似,有一面可推移的巨大落地门,有个单独的小阳台。
阳台上种植了许多花草,晚风中摇曳,绿影婆娑,一张藤编玻璃小桌摆放中间,赵鸣雁邀请她们在桌边坐下。
“要不要喝点?”赵鸣雁站在房间一侧的酒柜旁。
江饮不爱喝酒,昆妲呢?
“她酒精过敏。”江饮说。
昆妲侧过脸看向身边人,江饮对她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她不知道她的过敏症已经治好了。
别小瞧了人体的自愈能力,生命脆弱也坚强,只要喝得够多,身体自然会产生耐受,酒精过敏和穷比起来算什么。